但经此一事后,她终于明白,每个人一生中都或多或少会遇到些求而不得的人或事。机缘造化,任你是谁都得束手认下。
至于那条织了一半的同心锦腰带,她最终还是不舍得半途而废,每日照旧花上大半日去织坊待着,认认真真将那条腰带织完。
她的大丫鬟桃红看得心疼,劝说“索性别再织了,没必要为这样为难自己”。
沐青霜道:“红姐,我不是置气,只是想对自己有个交代。”
与旁人无关,与风月无关。
只是十五岁这年无疾而终的少女心意,那些勇敢热烈、酸甜交织的美好回忆,值得她自己珍重对待,温柔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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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州各城的新丁武卒入营时间不同,循化城的入营时间在五月初七。
五月初五这日,循化城将在城郊举办祈福盛会,为即将入营的热血儿女送行。
令子都与齐嗣源老早得到这个消息,便相约找到循化来,打算共襄盛举为贺征送行。
他俩只知贺征住在循化的主街附近,却不知是哪一户,便在街头找人打听。
路人一听是找贺征,便笑指沐家的牌坊:“就那家。”
令子都与齐嗣源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赫山讲武堂甲班二十人大多出自平民之家,素日里贺征的许多言行细节与同窗们是有些不同,总多了份不经意的矜持讲究,却并不过分夸张,因此同窗们一直以为贺征最多就与令子都一样,出自殷实小户而已。
他俩登门时,贺征正好去衙门接受军府来人核对身份,便是沐青演亲自接待的他们。
得知这人是大名鼎鼎的“利州军少帅沐青演”,两个少年险些惊得当场跪地。
傍晚时分,贺征回来得知齐嗣源与令子都登门,就过去与他们打了招呼。
二人自是鞭挞他没有义气,对自己的出身家门藏得这么深。
贺征愣了愣,淡声解释:“我是被沐家收留的。”
令子都与齐嗣源见他似有为难,便没再深问,打着哈哈将这话头揭过了。
沐青演的妻子向筠匆匆行过院中,扬声笑道:“阿征,赶紧请你两位同窗入座吃饭,晚些咱们还要去西郊火舞祈福呢。”
循化人会在新兵入营前择定吉日,于太阳落山后点起篝火,歌舞祈福,祷祝他们得胜归来。祈福后便就着穹顶月光与篝火烈焰,豪迈热闹地向即将出征的人们劝上壮行酒。
若这其间有两心互属的少年少女,也会在趁着这盛会互赠定情之物,再躲着众人单独到小树林里说些私房小话。
都说“利州人豪放,以循化最野”,这样的盛会时,小儿女们趁机幽会,谁也不会嘲笑说嘴,只会友善起哄。
贺征见向筠并不像是要往饭厅去,便道:“大嫂若还有事没忙完的,交给我吧。”在沐青霜与沐青演的强烈谴责下,他终于改了对大家的称呼。
“没事。萱儿还在织坊,我去催她回来吃饭。”
沐青霜近来照旧让人守在织坊外,若是丫鬟小厮们去请她,毫无疑问会被撵,向筠只好亲自去催了。
“我去吧,”贺征顿了顿,“大嫂忙了整日,还是先去饭厅歇会儿。”
向筠也不与他客气:“那行,我领你两位同窗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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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征快走到后门时,沐青霜也刚巧从织坊回来,两人在小径上迎面相逢。
沐青霜手中拿着已经织好的同心锦腰带,一时有些尴尬,藏也不是扔也不是。
贺征浑身一僵,看着她的眼神蓦地显出些悲伤的无助。
“你那是什么鬼眼神!”沐青霜恼羞成怒,将那腰带藏到背后,“跟你没关系,别瞎看。”
说完也不管他了,脚步匆匆与他错身而过。
贺征默默转身跟在她身后,死盯着她手里的那根同心锦腰带,眼尾渐渐泛红。
沐青霜头也不回地恼道:“你跟着我干嘛!”
“大嫂让我来唤你去吃饭,”贺征停了停,小声道,“子都和嗣源也来了。”
沐青霜后知后觉地回头:“你们仨不是一道去的利城么?他俩没被军府选上?”
“嗣源选上了,不过他家那边是八月十一入营,”贺征走上来,与她隔着半臂的距离并行,“这次征的兵是去江右上阳邑,在钟离瑛将军麾下。子都的弟弟妹妹还年幼,父母不希望他去最前线。”
“也是这个理,等开春后咱们利州征兵,说不得他能被点将,”沐青霜点点头,随口问道,“我早前忘了问,你说你想什么呢?好歹前朝相门之后,汾阳郡主点将你不应,反倒去应武卒做大头小兵,呿。”
之前这些天里,沐青霜忙着整理自己的心事,竟从未想起要问贺征这个。
贺征偷偷瞥了一眼她的神情,倒也不瞒她。“沣南贺氏虽大厦倾颓,但当年的许多门生臣属,还有贺家旁支宗亲,如今大约是散在各处的。”
时隔十几二十年,这些人里一定有部分已然改换门庭、另投他人,但必也会有些人初心不改,观望着有无贺家后人出来接过先辈大旗。
所以贺征不能走捷径一步登天,必须得一步一个脚印,让那些观望者相信,这个年轻的贺家后人值得他们重新追随。
“深谋远虑,贺二哥了不得,”沐青霜半真半假地笑赞他一句,随口道,“你先去饭厅吧,让疯子都他们与大哥嫂尴尬互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