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靖溟此时亦是浑身的狼狈,倦倦的坐在一旁,连指头也懒得动,可是又忆起敖澈的事,连连叹了好几声气。
宇文长庆静静的看着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有几句话在唇齿边研磨的快要碎掉,犹豫许久,才开口道:“他不曾回来。”
她嘴角噙起一丝苦笑,没有看他,只是盯着自己水红的裙角,眼里也是一片苦涩,低声开口:“罢了,我本也没想着他一定能回来。二位将军联手,只怕是敖澈,也不能全身而退。”
冷暖交锋的眸底泛起生硬的死灰色,宇文长庆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唇角僵硬的被拉扯起:“我知道他在哪里。”
楚靖溟惊喜的转过头来瞧他,一瞬间她漆黑双眸中迸发出来的喜悦几乎灼痛他的脸庞,他堪堪止住颤抖的指尖,定一定唇畔仅存的冷然。
“哪里?”
她的声音忽然雀跃而欢喜,宇文长庆微微侧过头去,不愿去看她满是笑意的眉梢:“他身份尴尬,别的地方不能关,现下便收压在右卫府。”
楚靖溟眼中的光芒一分分亮起来,她泛起青白色的指尖不住的颤抖着,愈发灼灼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宇文长庆,问道:“当真?他还活着?”
他点点头,又继续道:“泾河龙王犯法,与他无关。只是右卫府戒备森严,常人恐不能入。”话罢,他又转过头来看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一星半点的怯懦似的,却未能如愿。
她的面容苍白如雪,双眼漆黑如墨,却满满是坚定与决绝,一如从前,分毫不变。
她说:“我去求阿耶,我去想办法。”
宇文长庆有些自嘲的笑笑,闭了闭眼睛,他知道有些事情恐怕已经在不能回头,只是到了来日他是否会后悔,却也说不清楚:“你既已决定,就不需多说什么了。”他说着撑着桌子有些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便要出门去。
楚靖溟急忙站起来想要扶住他,却被他挥手制止,只得有些不甘道:“你去哪里?”
他摆摆手,慢慢走到门外,双指扣于唇畔,长哨一声,不一会儿,就见他面前凭空化出一个女子,竟也是银白长发,只是媚眼如丝,着一身蓝紫色衣衫,腰肢纤细的不堪盈握,做起动作来柔弱无骨一般。
那女子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听了直叫人酥了一身骨头。
楚靖溟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她只怔怔瞧着他染血的背影,有种莫可名状的悲凉一点一点渗到心底。
他唤她出去时她仍是怔怔的看着前方,待他唤了好几声,她才仿佛刚刚听见似的,疾步走了出来。
“这是阿玖,她送你回家。”宇文长庆似是发现了她的恍惚,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踌躇片刻,道:“快走吧。”
楚靖溟点点头,沉吟片刻,还是轻声嘱咐道:“你多保重,别忘了换药。”
他亦点点头,又看了看阿玖,眸中意味清明却又模糊:“拜托。”至此,却再不多言。
阿玖对他盈盈一笑,却只冷冷瞧了一眼楚靖溟,便自顾自扭着腰身朝前走去。楚靖溟对着宇文长庆点头示意,忙匆匆走了。
阿玖是一只白狐,媚眼盈盈,削肩细腰,举手投足间,都是妩媚婉转,宛若最绮丽的艳歌,尽是微红了脸的风情。
阿玖是牵了马送她回去的,她那一匹马白的像雪,楚靖溟识的,那是大宛的玉照狮子。可是看着这马,楚靖溟却不由得想起,曾经,敖澈也是带着她策马前行,而他那一匹马,黑得像是最深的夜。他总是爱将她扛在肩上,她恼他,他却满不在乎的笑,邪气得意的像个孩子。
手指又一次不经意去抓那块玉佩,冰冷似她的指尖,早没了那时那人递与她手上的温度。
不知不觉便到了长安郊外,阿玖带她于无人处放了她下来,方冷冷道:“这便到了,我不方便进城去,只送你到这里了。”
楚靖溟整整颈边的貂裘,微微一笑,看着阿玖的神情极是微妙:“多谢玖姑娘。”
“谢我做什么,是公子要我帮你。”即使是冷冷的声调,她的声音却仍是娇媚婉转的,似蕴了万般风情。
楚靖溟楞了楞,转而颔首低眉一笑,行了一个平礼:“那代我谢谢他。”
阿玖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的软红般瞬间绽放,眉梢唇角尽是芳华,她抬眼瞟一瞟楚靖溟,笑道:“那是自然,我与公子,是自幼的情分。”
楚靖溟神色不动,心里却恍若被重击般,连舌尖都疼的颤抖了,只强自冷定的说:“那么,谢你也是一样的了,如此,我告辞了。”话罢,她扯起嘴角一笑,转身离去了。
楚靖溟回到侯府时天已黑了大半,唐哲修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着,焦急的来回踱步。
见到楚靖溟步行回来,他先是惊讶的睁大了眼,随即无奈苦笑,道:“娘子果真是与马有仇的,那一匹可是我前几天才买回来的大宛良种,千金难求,娘子便这样丢了去。”
楚靖溟此时是累极了,只勉强笑笑,不愿多言:“唐管家说笑了。”
唐哲修看她的样子,不再多说,只扶了她到房间去。
楚靖溟回房便脱了那带血的貂裘去,恹恹坐在桌边,从袖中拿出墨玉祥云佩细细端详着。那玉漆黑不带半点杂质,少几分温润,多几分锋芒,冷硬的嵌在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