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负苍天不负卿。是不是我那时死了心,你就可以,不用一个人,孤零零的走过黄泉路。】
楚靖溟又做了那个梦。
碧蓝天际下苍翠的远山,蜿蜒曲折而来的湛清的河,碧草如茵,惠风和畅。远处来的河流汇聚成湖,湖面粼粼,波光如镜,湖边站着一个人。
银发金眸,白衣胜雪,恍若谪仙。
他站在湖边对着她笑,她觉得奇怪,原来,她竟从未想象过他笑起来的样子,尽管,她心心念念着的,不过是他的洒然一笑。
忽然,他的样子变了,他不再这样笑,而是像一只僵硬的木偶般,机械的拉扯着嘴角,她多想上前去,替他抚平这僵直的线条,替他温柔这麻木的唇角。可她依然动不了,只能孤零零的站在这,连声音都发不出。她只能这样看着他,他却没有再走过来。
忽然一阵阴风刮过,迫的楚靖溟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待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泉湖镇又变回了从前的那副模样,连绵不断的灰色远山,蒸腾翻滚着的涤墨泉水,在周身嘶吼咆哮的冷风。她急迫的向着宇文长庆的方向望去,他还在那里,她不由松了口气。
长身玉立,雪衣银发,面若冰霜。
然而,便在此时,她看见整个泉湖瞬间翻滚挺立成了一尊黑色巨兽,形状如龟,伴着一条吐着红信得巨蛇,挥舞着巨大的黑色利爪,扑向了宇文长庆。楚靖溟大惊失色,拼命的叫喊着他的名字,那声音刚一出口便在风中破碎消散,丝毫无济于事。
只是刹那间,站在湖边的那个苍白的剪影,便被这尊漆黑的巨兽吞噬殆尽,什么都未曾留下,只有楚靖溟呆立在原地,看着那怪物对她狰狞的笑,随即烟消云散。她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直到这时方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竟是一身雪白的长衣,上面蘸着星星点点的鲜血,如一朵朵肆意开放的红梅,她的手上握着一把匕首,递到了地上的鲜血在她脚边汇成了一条小河,她吓得一把丢掉这匕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无声的眼泪,顺着脸颊不断的流下,直到归于寂寞。
“娘子,娘子,快醒醒!”唐哲修急切的声音不断从头顶传来,还有不知是谁的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她的一只手,明明冷得像块冰,却有种温暖一点点渗透进血脉里。
她已猜到了是谁。
梦里的那种惊惧还未曾褪去,额上还存着冰冷的滑腻感,连眼底的酸涩还清晰着,喉管里还残存着那种刀割般的痛楚。
楚靖溟却在此时,缓缓勾起了唇角,回握住了那只手,她心里知道,这只手,她此生此世,都不愿松开。
“娘子装睡的本事可是见长了。”这一刻的宁静却被管家不知趣的声音打断,楚靖溟有些愤愤的睁开眼,尚带着迷蒙的眼睛狠狠瞪着管家笑得一脸阳光释然的面容。
楚靖溟依旧抓着宇文长庆的手,却对着唐哲修怒气冲冲道:“唐哲修,这个时候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她的声音有些虚弱,连气势也少了几分,唐哲修却仍做出了一个吓了一跳的表情,又对着宇文长庆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走了出去。
楚靖溟这才转过脸打量起宇文长庆来,他的眉间仍藏着深深的担忧,楚靖溟联想起刚刚的梦,不由心头一痛,急忙坐起身来,却无奈身上有些无力,刚起来一点,便又躺回了床上。
“你要什么?”宇文长庆一向波澜不惊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焦急,楚靖溟心想,或许这个人,在认识自己之后,那种波澜不惊,便早已不见。然而转念,她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未免有些自作多情,不禁微红了脸,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宇文长庆不明所以,还当她是又不舒服了,急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低声问道:“可是又不舒服了?我帮你瞧瞧?”
楚靖溟闷闷的背对着他,声音也像是从唇缝里挤出来的,道:“你还会看病?”
宇文长庆显然还是担心她,虽然回答了她的问题,却仍是有些紧张:“略通。”
楚靖溟慢慢转过身来,眯着眼看着他,忽然狡黠笑道:“那你会治心病吗?”
宇文长庆有些疑惑的点点头,像是不知她为什么笑,只如实回答:“略通,只是你梦魇缠身,我只能缓解,根治不得。”
楚靖溟愣了,没想到他会这样答,然而略一思忖,也只得苦笑,道:“你可真是块木头。”说罢,她慢慢撑起身子,四下看了一眼,已经知道这是他的居所,当她再转回头时,就看见宇文长庆眉间微微蹙起,那面容倒还是平静。
她只得低低叹了口气,摇一摇他的手,柔声道:“那你说说,如何缓解?”
“我……师傅从前也曾梦魇缠身,我读过古籍,知晓一方,可略缓解。”他面上有轻微的迷蒙,落在楚靖溟眼中,亦有些恍惚。
“此方,可有药引?”
宇文长庆点点头,正欲开口,楚靖溟却忽然笑着打断他:“那若要根治,又当如何?”
宇文长庆沉吟片刻,又道:“那应当找寻症结所在,知你忧心之事究竟为何。”
楚靖溟忽然红了脸,又使劲拉一拉他的手:“是你啊,我的症结所在,可不就是你吗?”她说完这话,自己先没了底气,低下头去,不敢瞧他。
“……”他不答话,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疑惑与迷茫,一双灿金色的眼睛定定看着楚靖溟。
二人沉默许久,终究还是楚靖溟先抬头,深深叹了口气:“罢了,我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