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算是聊了好一会儿,楚靖溟方想起也是很久不曾见到阿玖在宇文长庆身边晃悠,便试探道:“怎么近日都不曾见过玖姑娘?”
宇文长庆放下茶盏,神情颇有些恍惚:“她说师父坟前疏于打理,便去照顾几日。”
“怎么你却没去?”楚靖溟有些疑惑,她记得宇文长庆的师父对他有养育之恩。
他摇摇头,淡淡道:“我背了诺,已不能去。”
他神情一贯没有大的波动,此时竟也明显露出些伤情,楚靖溟忙握住他的手,劝慰道:“有些事情实属无奈,想必你师父知道,也会原谅你。”
他仍摇摇头,却没有答话。这个话头便也这样搁下了,很快到了中午,宇文长庆想去做些吃食来给楚靖溟,却被她拦住,倒是她自己神神秘秘钻进庖厨,不多时竟端出几个小菜来。
她一向不善此道,做出的吃食也仅是不难吃而已,便鲜少折磨宇文长庆。今日一番主动,做出几个菜却颇合他的胃口。他很是疑惑,她却笑的狡黠,暗自里也很是心疼险些吃坏了肚子的唐管家。
午饭后她在他的琴声中小憩,这应是她最珍惜的时光,没人能弹出像他的一样的琴声,再不肯安定的心都能找到一片腻人的温柔乡。
楚靖溟睡醒的时候他已没再弹琴,而是倚在她床头看一卷经书,屋子里很暖,氤氲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楚靖溟觉得胸口这几乎溢出的感情就是满足。
随后宇文长庆送她回去,她与他约定除夕相见,才恋恋不舍得策马离去。一路上她都没有回头,却知道他的目光一定伴她远去。
第二年年初,皇帝下旨改封了李佑为齐王,遥领齐州都督,因病许不至番。楚靖溟心想他哪里有什么病,定是德妃多番周旋得来的结果。而关于敖澈,楚靖溟也只听说他被封为了泾河龙王,只是他伤病未愈,是以暂不带龙宫事宜。至此,楚靖溟便也久久不曾见到敖澈了。
当屋外的柳枝抽出了第一缕嫩芽时,楚靖溟猛然想起,自己竟已半个多月,未曾去过泉湖镇了。这一日恰是她的生辰,老侯爷早起同湄姨一起陪她吃了寿糕便放她清闲,约莫是整日不会再管她。湄姨陪着她规制了一众旁人送来的贺礼,也累的不愿多动,径自回去睡了。
这一年礼物同往年也没什么太大区别,柳云瑛再一次送了她一条马鞭,她一惯不太对少女心仪的小玩意儿抱有太大兴趣,杨小环则截然不同,不仅送了她两管长安最新时兴的口脂,还附上一把自己画的扇面。钱万三照例出手阔绰,除却一副金玉轩最新制的头面,还有两匹上好的绸缎。李四仍送了两只钗子,杨复则是两坛好酒,敖澈送来的是一只扇坠。倒是李佑送的礼颇得她心意,其中一份竟是虞世南亲书的半份手稿,还有一份是一本古琴曲谱,她皆爱不释手,甚至难得的回了一封书信感谢李佑。
收拾的差不多后,她坐在妆台前休息片刻,此时身上穿着一件极喜气的胭脂色衫子,发上不着首饰,只戴了几朵新开的杏花,远远瞧上去喜气洋洋的一团。
她对镜片刻忽然又起了兴致,使唤唐哲修将妆奁搬至临窗的案上,坐于韶光中细细描起妆来。细长细长的眉,皎白的面,杏色的颊,又拿笔着了殷红唇脂,细细描了朵杏花在额间。倒是不曾画唇,只因她唇色本就叫常人略殷红些,便顺其自然去了。
连摇影也看呆了,从镜子里愣愣瞧着楚靖溟:“娘子从前不喜红妆,今日是怎么了?”远山似的眉衬得她一双眼睛更显修长妩媚,脱了少女的稚气,添了好些成熟韵味。
楚靖溟只是笑,也不答她,自己对着镜子打量了好半天,方道:“今日不同,换换心情也是不错。我从前只爱白妆,是觉得红妆俗气,如今看来倒是还好,恐怕是人变得俗气了。”
摇影摇摇头:“想来同娘子一般年纪的,都是喜红妆多些,衬得人也娇嫩。娘子如今又涨了一岁,更是天生丽质,白妆也掩不住的。”
楚靖溟闻言咯咯笑了两声:“平日里冷疏嘴巴最甜,今日怎么你也来哄我开心,倒叫我我有些不习惯。不过这夸人的话听来确是好听,便将这螺子黛赏你,也画两笔柳叶细眉,出去玩去吧。”
说罢,她便将方才撂下的细螺递给了摇影,才站起身朝外走去。而当她不见了身影时,摇影却狠狠的握紧了黛笔,只听喀嚓一声,她再松开手时,只有满手狰狞的黑。镜中独留的少女,满脸悲凉。
楚靖溟这一次独自骑马去了泉湖镇,从那次之后她几乎未曾见过敖澈,只有一次他匆匆前来,告诉她他回龙宫去养伤,也要处理父王遗留下的一些事务,恐怕就不能经常出来了,那枚墨玉祥云佩仍放在她这儿,泉湖镇那些大大小小的道士倒也不敢怎样。
楚靖溟并不急,到了泉湖镇后她便不再策马狂奔,只轻踢着马肚任那马儿自己走着,春日里的风还有些凉,却已多了几分微红的温润,泉湖镇的春天虽不比别处的春意盎然,却到底也少了几分肃杀之气,地上已张起来了柔软的碧草,更添了几分生机。
楚靖溟暗自抑郁了许久的心也渐渐明亮了起来,她发上的杏花有种极淡的香气,连发梢似乎都沾染了这味道,因着新画上去的远山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