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尔哈齐的目光呆愣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连玉儿进了房,也未察觉。
“想什么呢?”
雅尔哈齐听着玉儿的说话声,回过神来,“什么?”
玉儿坐到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卸发上的钗环,回头瞟了丈夫一眼,笑道:“你在发呆?还是在想什么想得入神了?”
雅尔哈齐听着妻子问这话,轻笑了笑,翻躺在炕上舒展开四肢狠狠伸了个懒腰,浑身骨节一阵哔哔剥剥暴响,最后,舒服发一声叹,摊成大字,不动了。
“我在想呀,做皇上的儿子真好!”
玉儿手未停,一边笑道:“皇上又给儿子们赏什么了?”
雅尔哈齐扯过一个小抱枕垫在颈下抬高头,看着已卸尽头饰的妻子道:“前两个月,把太子和老八各骂了一顿,这会儿,心疼了,这刚从南苑回来,就把废太子和老八叫了去看看这两个被他罚了的儿子好不好。”
玉儿问:“这里面有什么说头吗?”
雅尔哈齐长长呼出一口气:“我估摸着皇上是前几天去南苑行围,触景生情吧,心里有些郁结,回来就召了两个儿子去看。呵呵,这般慈父,真羡慕呀。”
他阿玛要几时也这样……雅尔哈齐想了想,却打了个哆嗦……他阿玛要成了皇帝这样的慈父,那太阳,得打西边儿升东边儿落了吧!
玉儿放下一头青丝,一时如一匹黑缎子一般覆盖在背上,有烛光里映射着道道波纹。
“我觉着吧,皇上应该是年幼时太羡慕董鄂妃的那个儿子,所以,他做父亲后,就想给每个儿子自己所能付出的最大关爱;也因为他自己当年做儿子时被忽视被伤害过,就不想自己的儿子像自己一样被忽视、被伤害,这才加倍的对儿子们好。废太子时,骂八阿哥时出于激愤说的一些话,此时兴许会觉得说重了,就心疼了,就把儿子叫去见见,让他们知道,他这个父亲还是关心他们的,让儿子们不会产生父亲不关心他们的错觉。我觉着,皇上应该是这样的吧。”
雅尔哈齐扯扯嘴角:“打不舍得打,骂不舍得骂,打完了,骂完了,又觉得心疼,一帮堂兄弟没长歪也真不容易。”
玉儿坐在梳妆凳上,拿起象牙梳,有一下没一下梳着及地的乌发,不以为然道:“还没长歪?他自己不也说太子暴戾恣肆,奢侈无度,老八妄蓄大志,妄博虚名?这不都是宠出来的?还有大阿哥行魇咒之事,一般的人,有这样的胆子?这胆子哪来的?还是皇上宠出来的。”
雅尔哈齐望着房顶:“不管怎么的吧,做皇上的儿子,满好不是?”
玉儿哼道:“有时,惯子,也是杀子吧,好在,皇子们要什么有什么,要不,你说,他们是不是也会像那些个戏词里欺男霸女的恶霸似的?”
雅尔哈齐想了想:“不会!”。
看着妻子张嘴欲驳,又翘着嘴角道:“用你的话说,欺男霸女,太没技术含量,依他们的性子,哪会做这样的事儿。他们要什么,会动脑子、找法子、使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怎么也不会做出这般不经掩饰又引人垢病的事儿来,跌份儿!”
玉儿气结:“还不都一样?”
雅尔哈齐不以为然:“当然不一样啦,好比当初,我看中你,我没直接把你抢回来洞房吧,我想方设法让你的家人们认为把你嫁我是最好的选择,又找着皇上磨着他把你指给我,最后,你自己也愿意嫁我,我就得偿所愿娶着你了。你说,这样的两种方法,是一样的?不一样吧,嘿嘿。”
玉儿白了那个得意的男人一眼:“懒得理你。”
雅尔哈齐笑着看一眼妻子,得意地摇晃几下光着的大脚丫子,哼起了小曲儿。
想起今儿听到的消息,玉儿问:“大阿哥被革爵了?”
雅尔哈齐点头:“魇咒太子,指使杀人,加之惠妃指称大堂兄不孝,皇上说其行事比废皇太子更甚,更不忍目睹,断不可以轻纵,革了王爵,幽禁于其府内他。大堂兄手里领的上三旗分给他的佐领,全被皇上收了回去分给了老十四,而他领的镶蓝旗所分佐领则全给了弘玉。包衣佐领及浑托和人口均分,以一半给与老十四,一半给与弘玉。”
玉儿叹息:“啥也没剩下了。”想了想:“不过,为什么惠妃娘娘会奏称大阿哥不孝?一个母亲,跟皇帝说儿子不孝,别说在宫里,便是在民间好些过得艰难的母亲,也不会告儿子不孝的,毕竟,这不孝是大罪呀,况且惠妃地位在那儿,自不会被大阿哥牵累,何须做此一举?总觉着这不像惠妃会干出来的事儿,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雅尔哈齐想了想:“皇上生的儿子,老大革了,老二废了,现在,老三排最前头了,偏这个老三是让她儿子被革了爵还被幽禁的罪魁祸首,惠妃能甘心?三堂兄还是有能力的,在读书人中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储君之位,说不准就落在他头上呢?惠妃许是想留待有用之身以策长远也不一定。”
玉儿想了想:“她会怎么做?”
雅尔哈齐道:“在她来看,最好,老八能坐上去,毕竟,老八是她养大的,和她感情一直很好,老八上去自是最好的结果。再则,即便老八上不去,也万不能让老三上去。”
玉儿笑道:“可是,现在八阿哥也没爵了呀。”
雅尔哈齐哼一声:“虽同是革了爵,可老八和老大的情况不一样。老八比老大聪明,他平日打杀的,不过是些府里的奴才,在朝堂上,除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