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下了三天的暴雨,一家子人都没法下地干活,二阿翁抱怨极了,看什么都不顺眼,一会儿批评六郎二十岁的人还毛毛躁躁,跟着师傅去东家做事因为笨手笨脚,把人家的东西弄坏了。
一会儿教训六岁的小曾孙整天逗鸡惹狗,没有一刻肯安静下来...
他从左走到右,哪里都碍眼,阿祖憋不住了,骂他:“要不要把我们都撵了?这家里就你一个人住最好!要是闲得慌就去把羊圈的粪刨出来,等天晴了就要翻地了!”
二阿翁一把年纪还被老母亲骂,儿孙们都在,他面上有些挂不住,又不好显露出来,站在门口背着手十分尴尬。
蓁娘依偎在阿祖身边使劲憋笑,在旁边撕蓖麻的潇娘瞪了她一眼。
“蓁蓁,这件衣裳是谁的?”六嫂挽着袖子系着围腰准备洗衣裳,在蓁娘箱笼上看见一件洗得发白的衣裳,她有些纳闷,蓁娘几姊妹的衣裳没有这么旧的。
蓁娘伸头看了一眼,正是前天王大娘给她穿的衣裳,回到家蓁娘洗的干干净净搁在那里,因为还没干也没还给王大娘。
她接过衣裳,上面却有多了团黑紫色污渍,她皱眉道:“我洗干净了的,怎么又脏了...”
她仔细看,这颜色只有商陆能染出来,昨天晚上芮娘和茼娘好像在屋后扯了一串商陆玩...
她虎着脸,转过头正好看见芮娘往柱子后躲,蓁娘大喝:“给我过来!”
芮娘缩着脑袋不敢抬头,蓁娘拿着衣裳问道:“怎么回事?”
小丫头对手指嘟哝道:“我们摘了商陆过家家酒,茼娘不小心压破了果实,案上都是水,我以为这是块帕子...”
“所以你看都不看就擦桌子去了?”
芮娘小心翼翼的点头,表情十分无辜,妹妹才七岁,蓁娘皱着眉发不出火,说起来也是自己的错,这到处乱放东西,她也不是故意的...
可这衣裳...蓁娘再次翻看,污渍洗是洗不掉的,而且很可能洗坏了,这件衣裳缝补过多次,经不起揉搓了。
蓁娘叹口气,不能就这么还给人家,只能赔一件自己的衣裳了...
她瞪了眼芮娘:“以后注意点!别毛毛躁躁的...”
一转身却见潇娘斜睨着她,眼里分明写着:乌鸦笑猪黑...
蓁娘装作没看见,进屋翻找衣裳去了...
不过衣裳这事蓁娘有些伤脑筋,她自己的衣裳赔一件无所谓,就是阿娘知道了最多也就是挨顿骂,可王大娘身量高,这袖子明显不合适,可要是加上一截,又不好看...
最后还是潇娘翻着白眼拿出一件自己的衣裳,道:“大娘心善,不会要咱们的好衣裳,可就这么把弄脏的衣裳还给她,咱们也过意不去,就拿这件!”
她把衣裳递给蓁娘,“这件衣裳不新不旧,穿着也不打眼,正好合适,她若是还不接受,你扔下东西就跑!”
蓁娘嘿嘿笑撒娇:“多谢阿姐!你最好了!”
潇娘不接受赞美:“我可不是白给的,天晴了你就去给我摘至少三斤忍冬!”
“啊!”蓁娘立刻垮了脸,“这么多,我去哪儿摘...”
潇娘坐在炕上顺便整理箱子:“反正你整天停不下来,凤鸣村这么大,你慢慢找!”
蓁娘哼哼唧唧磨叽,潇娘听得烦人,把她往外推:“快点去还衣裳,好好跟人家道歉!”
蓁娘撇撇嘴往外走:“我姐夫给你那么多布料,你跟我连一件旧衣裳都这么计较!小气!”
“你说什么?”潇娘双目圆睁,眼看姐姐要发怒,蓁娘赶紧拿了斗笠出门。
“就是小气!小气!”她戴上斗笠跑到院子中间,回头冲阿姐做鬼脸,潇娘叉着腰气的说不出话,一旁的芮娘和茼娘笑的前俯后仰。
十七郎看着蓁娘拐了个弯不见了,神□□言又止...
好说歹说王大娘才勉强收下衣裳,蓁娘知道她自尊心强,便笑道:“我总想吃你做的野菜团子,下个月初四我就要回家了,要是你有空给我做两个团子吃好不好?”
说完她做了个流口水的动作,王大娘扑哧笑出来:“你嘴怎么这么馋!等着,我去厨房里看看东西全不全,不全你就等等!”
“好好好!”蓁娘使劲点头。
天总算放晴,蓁娘和潇娘趁着下午天气好坐在院子里篦头发,两个妹妹早就跑去玩了,树叶儿的堂弟树枝儿今天招呼了一群小伙伴去捉泥鳅,估计不到日落不会回家。
蓁娘坐在石墩子上,潇娘站在她身后,篦好了又给她扎头发,蓁娘随着姐姐摆布,前方一只小母鸡在地上啄来啄去。
蓁娘一把抓住鸡尾巴,把小母鸡抱在怀里,“小花,你昨天没有下蛋,今天也没有下蛋,你可别光吃不干活,要是再不下蛋,伯娘会把你宰了!”
她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小母鸡扇动翅膀扑腾,刮起了鸡毛风,潇娘十分嫌弃,‘呸呸’吐出唇边的鸡毛,“快放开它!你没有玩的,鸡也能玩!”
蓁娘放下小母鸡就顶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阿娘可说过,你小时候想吃鸡蛋想的不得了,天天盯着鸡屁股,还在鸡窝里睡着了,阿娘找不着人以为你被拍花子偷走了,吓得快昏过去!”
潇娘被揭穿童年的糗事,恼羞成怒扯了一下蓁娘的头发,疼得蓁娘龇牙咧嘴,两姐妹斗着嘴,十七郎背着一捆柴进了院子放下,“老远就听见你们的声音,吵什么呢?”
“想吵就吵呗!哪有为什么!”蓁娘不屑道。
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