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把它奉献给我。”卢克莱西亚说。
“别那么贪得无厌。”朱利奥声音轻柔地责备道:“你的父亲向你奉献了野猪,而你的兄长向你奉献了灰狼。”
“但我只喜欢牡鹿。”卢克莱西亚说,一边在他身边躺下,就像许多年前,她还是个幼童,而朱利奥也只是一个孩子,他们的手再一次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接下来他们谁也没说话,就是这样肩并肩躺着,湖边很冷,但他们的心却是暖融融的,过了一会,卢克莱西亚的小手指在朱利奥的手心里轻轻地勾了勾:“我带你去个地方。”她说:“我有礼物要给你。”
“我已经从你的父亲和兄长那里得到足够的回报了。”朱利奥说。
“他们的归他们,我的归我。”卢克莱西亚说,她站了起来,然后拉起朱利奥,他们沿着泛着白光的银湖走,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人,“你知道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教皇会让他的一个儿子成为那不勒斯的国王吗?”
“胡安?”
“我讨厌他,”卢克莱西亚说:“他又笨又丑。”
“他是你兄长。”
“所以说我真是太不幸了。我希望成为那不勒斯国王的是凯撒。”
“但一个主教是不能做国王的。”
“那就不要做主教好了。”
“圣父会失望的。”
“胡安会让他失望得更多,他就是一个胆小鬼——我不认为他能从威尼斯人与米兰人的手中抢到王冠,如果是那样,我们所做的一切就变成无用功了。”
“人们敬畏的并不是你的兄长,哪怕现在身为统帅的人不是胡安而是凯撒,能够让他们低头的只有……那位大人。”
“而他偏爱胡安,凯撒不止一次地和我抱怨过,他根本不想成为一个主教,他希望有正常的生活,他的孩子可以正大光明地叫他父亲。”
我也想,朱利奥在心里说。
“还有,我的父亲暗示过我。”卢克莱西亚说:“他会尽快解除我与乔瓦尼.斯福尔扎的婚约。”
“他伤害了你?”
“没有,”卢克莱西亚否认说:“但比那更糟,他伤害了我的父亲。他一直在挑唆卢多维科.斯福尔扎与博尔吉亚的关系,甚至于法国国王查理八世入侵那不勒斯,他也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圣父已经警告了他,但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而且我听说,在神圣联盟的军队中,他也不止一次地给过胡安难看,虽然我不喜欢胡安,但他针对的是博尔吉亚。”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他认为与我的婚姻乃是对他的羞辱,他深爱亡妻,而卢多维科甚至没有给他服丧的时间,”卢克莱西亚说:“他身边还有着几个多嘴饶舌的修士,在他们的认知中,我们迟早要到地狱里去,还有的就是他担心我们借着这场婚姻侵吞他的领地佩萨罗。”
“他的想法是错误的。”
“是啊,我们最起码要先得到米兰。”
“不过在米兰之前,凯撒最想要征服的应该是佩鲁贾。”
卢克莱西亚对此表示非常赞同,出使佩鲁贾是在他们的父亲成为教皇后,凯撒所接受的第一个使命,谁知道保利纳堡差点就成为了他的葬身之处?也是亚历山大六世在就任后忙于对付教廷内外更为棘手的敌人,不然阿塔兰特和她的私生子早就应当受到惩罚了,不过就如他们猜测的,凯撒更愿意自己率领着军队踏平佩鲁贾。
卢克莱西亚正想要告诉朱利奥,在出征佩鲁贾的时候,他会被凯撒任命为他的副手,却看见朱利奥露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笑容。
“天使带来了什么喜讯?”卢克莱西亚立刻问道:“能告诉我吗?”
朱利奥很难告诉卢克莱西亚他刚刚现,他们交谈的内容竟然没有一丝一毫与爱情有关的东西,只有肮脏的政治、残酷的战争与卑劣的阴谋,他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也曾经幻想过与自己心爱的人走在月光下,说些怎样温柔和甜美的话语,谁知道当这件事情真正生的时候,恰恰与他的想象完全相反。但如果,他是说如果,他会和卢克莱西亚在一起的话,之后的生命大概都会是如此吧?朱利奥以为自己会心悸,会犹豫,但他直视内心,只看到了暖融融,毛茸茸,粉红色的一大片……
他知道自己正走在错误的道路上,美第奇家族与博尔吉亚家族之间的恩怨仍然朦胧不清,他的导师皮克罗米尼主教为他做出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那位老人会感到失望,或是愤怒,他之后的道路将会充满荆棘——但朱利奥并不认为,自己就只能懦弱地任由命运摆布,他已经放弃了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无法摆脱,如影随形的痛苦。现在,他会为自己,还有卢克莱西亚战斗,他也许会被放逐,被抛弃,迎来残酷的刑罚或是死亡,但这是他的选择。
他已做好准备。
朱利奥低下头,想要回答卢克莱西亚的问题时,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指向掩蔽在一大块黑暗中的小木屋,如果不是卢克莱西亚指出来,朱利奥甚至不知道那就是一个屋子,它的屋顶和墙壁上都爬满了常春藤,在黑暗中,就像是一颗没有枝桠的大树。卢克莱西亚抓着朱利奥的手,脚步轻捷地向它走去,她的心怦怦直跳,为了自己做出的决定,如果父亲知道,他一定会勃然大怒,毕竟一个美第奇并不是他所期望的,第一个与她同床共枕的男性。但即便不是出于道德与律法的制约,她也不愿意屈从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