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时说话算话了?你这个浑球!”
“啊……那我让你打,你能不能轻点?”
“不行!”
顾青山气得鼓着脸腮,追着景凌在破庙里跑,逼得景凌东多西藏连连求饶。
看得此刻站在破庙门槛外的嵩义和白风满脸僵硬,像两个木头人。
他们寻着景凌留下的暗记,沿路提心吊胆,哪料到自家主子居然被人……
白风看不下去,正要上前阻止,却被嵩义挥手拦下。
“干嘛?”白风瞪了眼嵩义,满脸怒火,“没看见殿下正被人欺负么?”
“殿下几时会被人欺负?”
“可眼下顾青山那小子……”
“你还看不出来吗?”
“什么?”
嵩义努了努嘴,白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自家二殿下满脸欢笑地在顾青山身边跑来跑去,明明可躲开却偏故意挨一掌又喊求饶,时不时还撩拨着顾青山的秀发,时不时又扯一扯顾青山手里的青衫,不像被追打,反倒在戏弄顾青山打闹。
尤其是他嘴角的笑深深荡漾在黑眸里,融化成了一潭暖暖春日下的湖水,层层的涟漪里都是幸福的欢笑。
白风看得惊愕,他们打小跟随,自从穆将军家破人亡之后,二殿下彻底性情大变,虽还爱笑,却素来都是冷漠虚伪的笑罢了,再未曾见他如今日这般像孩童似的开怀大笑。
白风松了手里的佩剑,看着乌云散去,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璀璨的金色光玉落满景凌和顾青山的肩头,风拂起他们的青丝在光影间纠缠交错,追逐嬉笑的二人恍然不觉,那一抹红里交织着碧绿,竟有种说不出的圆满之美。
像是一池碧水间荡漾着落英,又像是绿墙深处那盏朱红的灯。
树影婆娑,绿荫深深,缀着满枝头的红萼,谁也不可缺少谁。
小半盏茶后,顾青山香汗淋漓地坐在篝火边,景凌吩咐嵩义煮好了茶送来,她正好解渴,连喝了好几盏,倒也不顾景凌这上等的贡茶如何难得,喝得嵩义和白风都是一阵心疼,景凌却只是噙着笑意看着她,贴心地拭去了顾青山额角的汗。
嵩义和白风相视一眼,知趣地退了出去。
顾青山纳闷地瞪着景凌,哼哧一声,“别以为这样我便会饶了你。”
“你最好一辈子都不饶我。”
“……油嘴滑舌。”顾青山嘟哝了一句,搁下茶盏。
“随我回府吧。”景凌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
顾青山微怔,景凌又道:“绾宅风波未定,只怕再生事端,你留下会有危险。我自开衙在外,你不喜住在昭京府衙,我另有府邸。”
“虽说崔三娘已交代将火毒交于何人,但我们尚且未定那人是否便是毒害洛眉的凶手。我还需回去,同那人好好聊聊,只怕其中隐情更令人瞠目结舌。”
“执意如此?”
顾青山微挑眉梢,“你当知我说一不二。”
景凌笑道:“我如何不知你这个在毒日头下傻傻站那么久马步的固执女?”
“……”顾青山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你以为如此你便能结案了吗?”
“自是不会。”景凌后仰着身子靠着庙柱,翘着二郎腿,恣意慵懒,眸色却十分严肃,“绾泽道毒害陆清心之死绝不简单,与他私下会面的郎君、关外的信函、突然兴师问罪的正房夫人……这些谜团有待解决。”
顾青山皱眉,心里也觉得此事背后蹊跷,但为何景凌也这般感兴趣?
景凌看出她的疑惑,伸手摸了摸顾青山的头,笑呵呵言道:“只要你的事,都是我的事,我绝不会让你独自承受。”
顾青山打开他的手,背过身去嘟哝了句什么景凌并未听清。
她也未曾见到,他眼里的笑——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