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冬雪落满了大地, 笃定的覆压万物。
天地间的万物, 被白雪映照的明亮耀眼。窗前, 谢韫舜在提笔勾勒雪景, 画古柏的枝头被雪压的很低很低,挺直静伫于皑皑白雪, 不改青翠色。画两只白鹤栖息在古柏树下,曼妙寂然。
木桃捧着一件斗篷入殿, 轻禀道“娘娘, 皇上请您到启天殿外,接他散早朝。”
闻言, 谢韫舜一怔,哑然失笑。
贺云开卧榻养伤足有三个月,伤势日渐痊愈,今日恢复早朝。在去上早朝时, 他就打算让谢韫舜送他到早朝的启天殿, 见她睡得深,不忍唤醒。
木桃掩唇轻笑, 轻道“娘娘, 皇上特意不披御寒之物, 等您送去。”
谢韫舜眼帘一垂,自是明白。她搁下画笔, 缓缓起身, 木梅上前为她披上白鹤彩绣斗篷。在木梅的搀扶下走出殿, 她手掌下意识的捂着小腹,走出祥凤宫。
偌大的皇宫颇为空朗宁静,红墙碧瓦,银装素裹。穿过层层宫阙,谢韫舜漫步到连接启天殿的长廊,驻步遥望殿外阶下朝见皇帝的大臣们。
寒冷的天空,飘雪了,细雪纷扬。她落落大方的信步而行,行走在朝臣们的惊愕中,行至启天殿外,仪态端庄,高贵玉立。
有孕在身的皇后娘娘来了殿外的侍卫连忙入殿悄声禀奏皇上。闻讯,贺云开隐隐一笑,不让谢韫舜久等,平和的示意散朝。
皇后娘娘为何来恭立在殿外的朝臣们暗暗交换着眼神,满朝百官皆知,在皇上养伤期间,每日都是皇后代为朱批奏章。百官听闻,皇后终日细心的照顾皇上,亲自侍候皇上用膳和起居。
步下龙椅,信步出启天殿,贺云开的眼神瞬间笼罩在谢韫舜身上,满面笑意,温情的靠近她。
在诸多复杂目光的探究下,谢韫舜对他微微笑着,待他走到身边,从容的展开叠放整齐的斗篷。
原来,皇后是为皇帝送御寒的斗篷而来。
殿外的朝臣们和从殿内走出的朝臣们,都目睹到了帝后恩爱的一幕,只见尊贵伟岸的皇帝弯腰配合皇后,供皇后为他披上暖和的斗篷。随即,便见皇帝轻拥了一下皇后,牵起皇后的手,正大光明的并肩,缓步而行。
冰天雪地里,帝后举手投足间的如胶如漆,观者无不觉得温暖深情。
谢韫舜由着他,感受着他的手牢固的握住她的手,力量坚定。走出百官的视线之后,二人牵手散步在雪中,前往议政殿,她冷静说道“莫再如此。”
“就要。”贺云开笑意温和的道“今后,我不仅要你每日来接我散早朝,还要你每日送我上早朝。”
谢韫舜惊讶的轻瞧他一眼。
贺云开认真的道“我要你和我一起临朝听政。”
谢韫舜清醒说道“我志不在此。”
贺云开知道她志在国泰民安,语声平和的问“还没有放弃去垠口的打算”
“嗯。”谢韫舜坚定的道“我负责主持垠口粮仓的建造,粮仓竣工,我岂能不去检验。”
“你安心养胎,我代你去垠口检验。”贺云开迎着她探究的眼神,同样坚定的道“你在京城监国,代我理政。”
谢韫舜一怔。
贺云开确定的道“就这样定了。”
见他的态度颇为强势,谢韫舜驻步,意味深长的看他,冷静问道“我别无选择”
“有,你有。”贺云开立刻紧张的揽她入怀,目光温煦,小心翼翼的道“这些日,你呵护备至的照顾我,我被你宠的得意忘形了。”
谢韫舜镇定视之。
贺云开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心酸的笑笑,温言道“我有自知之明,岂敢约束你。”
谢韫舜漫不经心的道“我可以去垠口”
贺云开轻问“非去不可”
谢韫舜问道“许不许”
“发自内心的不许。”贺云开无能为力的道“如果你非去不可,除了许你去,我别无选择。”
看尽他眉宇间的失落,谢韫舜若有所思。
贺云开平静的换个话题,道“齐王染了风寒,卧床五日了,仍未见好转。”
闻言,谢韫舜回首唤来不远处的木桃,吩咐道“去一趟齐王府探望齐王。”
木桃应是,便去了。
贺云开若无其事的问“你不亲自去探望”
谢韫舜一怔,不可思议的定睛审视他,反问“你不在意”
“很在意。”贺云开心平气和的道“因为在乎你到无以复加,顾及你的心情,只能装着不在意,你做主即可。”
谢韫舜轻道“话全被你说了。”
“免你以后怪我隐瞒不告诉你,也免你不去探望而心神不宁。”贺云开委屈看了看她,自怜的道“反正,我舍不得你,只能自己忍气吞声。”说罢,再次询问确切的答复,问道“你亲自去探望他吗”
谢韫舜回答道“不亲自去探望。”
“为何”贺云开全神贯注的凝视她。
“多此一问。”
“嗯”
谢韫舜清醒的道“我是皇后,没有理由亲自去探望齐王。”
贺云开心中惊喜不已。
谢韫舜平淡的道“我派人去探望他,希望他的病情好转,尽快康复,出于人之常情。”
贺云开发现她神色漠然,那是彻骨的心灰意冷,无法改变的坚决,他不由得深情的拥紧她。
冬雪,连续落了多日。
除夕夜,阖家欢聚,辞旧迎新。待孩子们告退,谢韫舜被贺云开催促着回到寝宫就寝。
刚躺下,他就热情的依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