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十一月才开始的时候,方胜就已经开始想念南方了,他记得方正一说过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广州就会有一种叫做紫荆的‘花’漫天遍野的开放,远远望去,如同一座‘花’城,他从来没有去过广州,他只是在书上看到过广州,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广州,因为方正一还说过,广州这个地方是一个蛮夷之地。 。
说这个话的时候,方正一骄傲的扬起了头,像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一样不屑的‘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然后转身就拿起了一本《如何自学广东话》指着刚刚生过一场大病的方胜的鼻子喝道:“你这个天天生病的衰仔,去了那里,会染上湿气扑街的。”
“广州这地方是不能去的,那里湿气特别的重,你我这样的北方人要是过去了,就得扑街。”在想到方正一这句话的时候,方胜忍不住就笑了出来,他现在已经不是五岁时候那个体弱多病的方胜了,现在的他就是穿着背心在外面的雪地里面走上一走也是没有问题的。
可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谈起广州,想要谈起这个他从没有去过的地方,因为在陶青的监视之下,他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自由可言了,他既不能去找个小馆子打听流氓们的隐‘私’,也没办法到街上看看有什么坏事可做,更没有办法‘交’到聪明或者愚蠢的朋友和他们一起做点什么。
他唯一得到的朋友和唯一得到的自由就是到同样被看住的陈小九的档案室里面去吹牛,去聊天,在已经没有什么更新鲜的东西可以聊起的时候,方胜和陈小九谈起了将来,他们幻想着将来的某一天陶青放他们离开的时候,他们会到一个怎样的城市,会有什么不同的生活,可每当这个话题到了最热烈的时候,陈小九总会突然垂头丧气的低下头,然后说:“我们一辈子都离不开金山了,他不会让我们走的。
“你怎么知道我一辈子离不开这个地方的?”在第三十次听到这句丧气的话之后,方胜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和陈小九的心态很是不同,陈小九是真的绝望了,九二零之后,陈小九就再也没有能够出过市局的大‘门’,陶青说外面有人悬赏了‘花’红要五万块买陈小九的人头,所以把他关在市局里面是一种保护。
可陈小九明白,陶青是不喜欢他的跋扈,不喜欢他在九二零里面做的那些太过分的事情,这是一种惩罚,至于这种惩罚什么时候会结束,陈小九一点底子都没有,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陶青了。
这种想要见到陶青或者被陶青想起来的强烈的愿望让陈小九突然就变成了方胜的好朋友,他努力的讨好着方胜,迎合着方胜说的每一句话,然后在方胜兴高采烈的时候他就会说:“我们一辈子都离不开金山了。”
“你也别心焦什么,不过就是等等。”方胜看着陈小九脸上的自怜自哀,心里面不由的有些好笑,他倒是知道陈小九从看不惯他到开始迎合着他说话的原因,不过就是想要从他这里给陶青一点影响,让陶青放这小子出来做事。
可方胜一点都不想给陶青这样的影响,他和陈小九是不一样的,虽然陶青找人看死了他,可他还是可以随便的去什么地方逛逛,随便的去找什么人聊聊天,至于见到陶青,那更是非常随便的事情。
只不过在见到陶青的时候,陶青再一次的就让方胜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陶青再一次的把话说的非常明白,只要方胜肯改邪归正,他甚至可以给方胜安排一个编制,不管是市局还是市委,都是他一句话就可以办到的小意思。
在说这个话的时候,陶青的眼睛里面透着真诚,像是看着自己的兄弟一样满怀着期望,这种真诚和期望,让方胜实在不愿意去欺骗陶青,他很认真的告诉陶青,他和方正一是一样的人,他们唯一擅长的就是从‘混’‘乱’中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个稳定的,长久的,正常的工作,固然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为此他也很感谢陶青,然而,他们这样的人,是注定不能也不愿意去平凡平庸的过这么一辈子的,他们的人生,必须要闪耀,必须要有足以像太阳那样绽放的光芒。
“的确,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去做那个太阳的。”在陶青质疑方胜这个不切实际的话的时候,方胜只是笑了笑,他做不了太阳,方正一也不能,太阳太耀眼,太无法接近,太独一无二,太遥远。
所以他只能去做别的东西,比如黑暗,比如夜‘色’,能够对抗光明的,只能是黑暗,而黑暗,才是他和方正一擅长的东西,他毫不掩饰着自己的决心,这样摇着头再一次拒绝了陶青的邀请,然后再一次的被四个人跟着走出了市局的大‘门’。
“方小哥,你也不要再‘乱’想什么,我们兄弟四个,真是老资历了。”方胜回头看过去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一个叫吴建平的就笑了出来,陶青安排的这四个老资格,都是金山市局里面有经验的老刑侦。
虽然在这个非常时期安排四个这样的老资格很有些‘浪’费的意思,但九二零后陶青说一不二的作风让这四个老资格谁也不敢说一句话,闷着头就把气出在了方胜身上,当然了,他们也不敢真的难为方胜什么,不过就是喜欢‘阴’阳怪气的说几句怪话。
当然了,这个怪话除了出一口恶气之外,倒也的确有个点醒方胜的意思,方胜也不是真的认了命,他倒是跑过十七八次,可每一次他都很快的被这四个老刑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