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又一次映红了溧水河岸,不过这一次是在东岸,清晨时分,秋风正紧,营帐中大火本就蔓延极快,再加上魏军扔进去的干柴等物,更是熊熊火焰直飞向天。
乐琳当先领兵杀入营中,连冲了数座营帐,却发现并无一人,账中空空如也,甚至连兵器床单都没有,完全是一座空营,心中已然不安。
猜测蜀军可能是营帐扎下太多,刚才前去交战的蜀军没有退回此地,乐琳勉强安慰着自己,面沉似水,带着士兵们奔驰在空无一人的营帐之间,每跳开一座空帐,心头便沉了几分。
不安之感愈发强烈,如此大的火势,蜀军早已发现,但整座大营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远处其他营寨也都静悄悄的,仿佛蜀军已经完全睡死,毫无所知。
“撤!”到了此时,乐琳如何还不知道蜀军早有了防备,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低声大喝,准备撤退。
“将军,后方已经被火势覆盖,只能往前了!”身旁的亲兵也脸色难看,看了一眼身后蔓延的火海,暗自叫苦。
乐琳一惊,豁然回头,却见所有的士兵身后,一片火海正蔓延过来,他们所过之处,随着晨风吹动,火势飞窜过来不说,还浓烟滚滚,一部分士兵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怎会如此?”乐琳一阵失神,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无意中自断了后路。
亲兵看着远处黑沉沉的天空和一片寂静的蜀军大营,咽了口唾沫:“唯有向前了。”
“传令下去,向东北方向撤出大营,退回锅盖山!”一股浓烟吹过,焦糊的味道惊醒了乐琳,此时可不是犹豫的时候。
随着士兵传令,前面的魏军调转方向,转向了右侧的东北方向,这一阵冲锋,毫无厮杀之声,只有大火烧着木柴的劈啪之声,反而让魏军心惊胆战,惶恐不安。
蜀军选择在溧水岸边扎营,都是平坦之处,临水并未靠山,从营寨往山脚,还有二里地的距离,这一片开阔之地都是草滩,毫无障碍。
魏军急匆匆从营中冲出来,却见大营外的空地之上,静默地矗立着无数早已严阵以待的蜀兵,仿佛来自地狱的幽灵,正冷漠地注视着他们。
“放箭!”迎接魏军的是一声粗豪的大喝。
嗖嗖嗖——
随着这一声令下,便听到无数箭雨的声音,黑暗之中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但光这声音,就让人头皮发麻。
魏军不等指挥,纷纷转身就跑,前后的士兵相互拥挤踩踏,还在纷乱之中,箭矢已经从天而降,霎时间惨叫声响彻天地,打破了诡异的宁静。
“发生何事?”正打马奔来的乐琳听到动静,心中一沉,厉声大喝。
一名士兵急慌慌而来:“报将军,前面有蜀军弓箭手挡住去路,无法冲开!”
“随我来!”乐琳微微一顿,马上领兵往右方赶去。
才到了营寨边上,便听得又一阵箭雨声破空而至,黑夜之中难以防备,战马奔驰,此时已经停不下来,而且火势将近,别无退路,唯有先冲出去再说。
低头冒着箭雨,几乎是凭借本能舞动长枪,乐琳打马而出,身后不是听到士兵的惨叫声和战马倒地的哀鸣,一片混乱,但他不敢回头,一口气冲入了草滩之中。
远处的山脚下有一片树林,只要冲到那片树林之中,便能进入深山,这几日他对锅盖山的地形颇为熟悉,自信能够带着士兵逃回本阵。
轰隆隆——
就在乐琳刚刚松了一口气,准备清点人数,整备人马的时候,一阵低沉的马蹄声让他心头狂跳,蜀军阵中的西凉铁骑,简直就是杀戮机器。
左前方的位置,正是刚刚蜀军放箭的地方,阻挡了营中冲杀出来的魏军之后,静候其后的骑兵,正如同幽灵一般,追杀着侥幸逃出来的魏兵。
“走!”乐琳一声断喝,打马便往山脚下跑去。
没有任何阵型,军心散乱,士气不振,他并不认为跟随他逃出来的士兵能与这股骑兵正面一战。
身后的士兵惨叫着,声音越来越远,乐琳心头滴血,却不能回头,在他背后,熊熊火光映照着半边天空,人影幢幢,胡乱奔跑,都成了蜀军的刀下之魂。
没想到二次偷袭,还是被蜀军识破,他们早就料到自己会从东南方向放火,只留下了一座空营,更可悲的是,太过急于立功,只顾着放火,却忘了给自己留下后路,此时还困在营中的士兵,恐怕都是九死一生了。
身后传来稀疏的马蹄声,乐琳冲忙中回头看去,只有数百人而已,个个神色惶恐,惊魂未定,稀稀拉拉地隔了老远。
“哈哈哈,好你个乐琳,竟用此伎俩,叫我差点上当!”快到树林边的时候,忽然一声响亮的大笑声在林中传出。
“吁——”
乐琳心中狂震,猛提丝缰,胯下马人立而起,前蹄摆动嘶鸣着,尖锐而又惶急。
一阵嘈乱之中,身后的士兵也都纷纷停下来,聚到乐琳身后,惊恐地望着那一片树林。
再一次,晨曦破晓的一刹那,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绝望之色,有的人甚至兵器都掉到了地上,发出铿锵之声。
只见那一片原本他们视作希望的树林之中,无数旌旗飘动,一支骑兵和三队步兵走出树林,对他们形成了半包围态势。
马上一员大将,身如铁塔,一脸胡须,乐琳再熟悉不过,包括跟在他身后的一众亲兵,就在两日前,他们眼睁睁看着乐琳不到三十合便被击飞兵器,打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