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初阳微升,贼营中升起缕缕炊烟。
马平城度过了有惊无险的一夜,这一夜非但阵斩贼龙桂方渠帅冯龙,更诛杀反贼一千五百余人,全城军民大为振奋,谢子歌的大名一夜之间家喻户晓。
那城头兵士更是传得神乎其神,什么谢公子乃是上界仙使,昨夜乘大鹏而来,召唤出了八条神龙襄助马平守城。
更有甚者,传说谢公子非但能驱使枭神、召唤神龙,还能役使鬼神为其所用,昨夜在南门城头他大展神威,将那贼将吓得心胆俱裂。
马平八龙现世的惊天消息更是如潮水般往远方涌去……
消息从昨夜有幸目睹这一幕异像的附近某铁匠、某醉鬼、某寡妇、某郎中、某行脚商人的口中,渐渐朝着大梁四方扩散,最后又毫无意外的朝着整个王朝的中枢建康传去……
樊虎啃完一整盆狗腿,又猛灌完了昨夜剩下的半坛子酒,随后“砰!”的一声将坛子摔了个稀巴烂:“来人!为本帅披甲!本护法今日要亲自踏平马平,生擒恶贼为我道门兄弟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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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城头军棚内,谢迁用完晨食后,抹了把嘴,对谢循和沈重道:“义父,沈大人,这城中余粮尚能坚持几日?
我观贼营中军未乱,埋锅造饭整齐划一,樊虎此人的能力不可小觑,或许我们要做好坚守血战的准备!”
沈重肃然道:“子歌所言甚是,城中昨日清点下来,不计民户家中储备的粮食,官仓中尚有不足十日余粮。
贼人精心谋划在秋收之前动手攻城,定是算准了此时马平官仓余粮不足,太平道张善用心险恶,选在此时举事,显然已谋划多时。”
谢循皱眉道:“文远,贼人势大,龙州刺史现为何人?”
沈重缓缓摇了摇头:“现今的龙州刺史是至尊的亲侄儿萧暎萧文明,已故始兴忠武王萧憺次子,谢公远离中枢已久,不知其人亦在情理之中。”
谢循不知他因何摇头,急忙道:“文远快快说来听听。”
谢迁心中有些郁闷:“嘿!这才一夜功夫,怎么就这么熟络了?这两个老不羞年龄也差不了多少,沈郡守的妹子不会比我还大吧?昨夜差点忘了这茬了,回头定要让阿玉去查探清楚,可别闹出笑话来。”
沈重笑道:“谢公有所不知,萧文明此人倒是一表人才,有孔北海遗风,十二岁时至尊与他问策之后龙颜大悦,曾对众文武大臣言:‘文明乃吾家千里驹也!’。
到他十六岁宗室起家时,至尊便亲点他为淮南太守,他以家中兄长尚未授官为由抗表辞让,至尊非但未生气,反倒对他更为器重,两年前,萧文明被封为广信候,出镇成州刺史。”
谢循不解道:“广信县候出镇成州刺史?至尊果然恩遇有加!只是他怎么又成了龙州刺史?”
沈重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说起来这也算是一桩奇事,萧文明出镇成州后不久,有一次他在手下兵士中见到一位老者,他很是惊奇,便上前询问。
那老者自称乃是钟离人后裔,名叫顾思远,已经一百一十二岁,此人自称曾娶妻七次,子孙十二人,最小的儿子也已六十岁,其余十一子早已先于他离世,他膝下又无孙息,因此无人赡养,只好前来服役。
萧文明大为惊奇,于是便将这人接回侯府供养了起来,后来据传此人头上长有寸余长的肉角,萧文明于是便将此人送入了建康,谒见天子。
至尊龙颜大悦,与这顾思远谈及前朝往事,多异与史载,遂擢其为散骑侍郎,又赐以奉宅,朝夕进见,此前龙州未置刺史,不知怎的,这萧文明不久之后便成了龙州刺史。”
谢迁听到这里,心中羡慕不已:“这时代看来还是大忽悠有前途啊!头上长个瘤都能混得这么爽,难怪后世骗子横行,千年不衰。”
谢循听完越困惑,道:“若如你方才所言,广信候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沈重略一迟疑,凑近谢循轻声道:“我大梁律例,官员不得腹诽上官,谢公既然是自己人,你我私下说说自然无妨。
本来萧文明其实也没什么不妥,只是自从他来龙州后,便从来不问政事,终日只喜欢研究世间的奇闻异事。
我听闻这几个月他更是遍寻龙州境内的名山,据说是在寻访神仙异人,如此不作为,放在平时尚可说是无为而治,如今马平危在旦夕,一方牧守却是这样一个人,恐怕……”
谢循恍然大悟,神色由困惑转为凝重,缓缓摇头叹息:“怎会如此……”
谢迁听得兴致盎然,长辈说话他又不好插嘴,只得睁大了眼睛,耐心等着二位主动询问。
谢循与他心意相通,见他这般神情,笑道:“子歌莫不是对这龙州刺史很感兴趣?萧文明治下如今出了这般天大的乱子,你见到他也是早晚的事,呵呵呵!”
谢迁微笑道:“义父,我并非对他感兴趣,我真正感兴趣的是那叫顾思远的老者。
嗯……方才沈大人说此人自称是钟离国后人,若我记忆没出错的话,这钟离国难道便是春秋时期楚国的属国?
我从前似乎读到过一些关于它的记载,呃……好像最后是被伍子胥所灭。”
沈重双眼亮,大为赞叹:“子歌博闻强记、文武兼备,此等隐秘之事竟然都能被你一语道明原委,果然大才!你没记错!”
谢迁虽然对这些玄幻隐秘的野史轶闻很感兴趣,眼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