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住了兰台府。
用过朝饭之后,顾尽欢就早早儿地带着三辆马车在均和门外等候,江心画随后而来,居然也赶着三辆马车!
二人一见,笑还没来得及笑,只瞥到打远处空着双手走来一个人,正是沈扈。
顾:“督察不带行李么?”
江:“我以为督察大人也备了三辆马车。”
沈:“哈,我猜得没错——顾大人果然备了在下的车!”
顾尽欢道:“看来我与督察大人要多几分默契,一个全备好了马车,一个连自己的也没备下。”
那两个一唱一和的,江心画只好吩咐下人将马车赶了回去。
撇开是上头派来的人不说,顾尽欢打心里不喜欢这个女人的说话方式——小女儿态,小情绪芜杂,没有半点做大事的影子。即便是自己的对手也得让自己心服口服才是,正所谓什么英雄惜英雄、什么唯使君与操耳云云……可惜可惜。
倒是这个沈扈……嗯——没脸没皮,即便看不出他到底存得几样心肠,反倒有那么点儿意思。
果真,两手空空的沈扈倒没有不好意思,坦言“我不与二位大人客气,我就趁个方便。”说着就钻进了马车。
顾尽欢下意识去扫视江心画的反应,于是察觉到了她脸上的一丝不悦。
她心里想道:倘若这个沈扈真是和江心画一道儿的,那么他们内部也不算和谐啊!还真是应了那句“小人党而不群”。不禁发笑。
“来……请请请!”
从京城到幽州这一路,顾尽欢怎么看这两个同行之人怎么不痛快。
江心画为人说话细腻阴险也就罢了,可她明明对沈扈这个帅哥儿没什么相处方面的看法,偏偏因为对上头派人监视她这事产生挥之不去的警惕。
——坐这么久了,这儿有个茶水铺子,咱们下车喝碗茶罢!
肯定是让他故意拖延的……不喝!
——此处风景不错哎!我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下车下车。
我忙着处理烂摊子,你还有心情看风景……不下!
——顾大人,这个客栈还有空房,对了,您要烧水洗澡么?小二!
我洗不洗澡不用你管哎,这么烫的水你肯定是故意的!
——哎,顾大人,您吃什么我给您送房间来?
难道要在我菜里下毒么?天哪我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算了,人家一路上也没什么坏心。不对,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更何况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好罢,我想吃蛋炒饭。
……
一来而去,沈扈也感受到了来自顾尽欢的那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的敌意,不过他发现这个女子亦不是个不讲理之辈,便馈之以如远星河汉袤袤无垠的宽怀。
就像打太极,他一团棉花,渐渐让顾尽欢处在有拳无处打、有气没地撒的尴尬境地。
“三位大人,出了这道关,就进了幽州府境内了!”车夫朝后喊。
顾尽欢追问:“顶晚能到么?”
车夫说可以。
江心画撩开车窗帘子,问道:“顾大人打算在哪里落脚?府尹衙门?”
顾尽欢还没开口,后头沈扈掀开帘子笑道:“我猜是大牢。”
注意到顾尽欢投来的异样的眼光——一个在说“要尔多嘴”的眼光,他忙扮乖装傻放下了帘子。
她确实是打算第一趟先奔赴大牢探望谢无极,被他这么一说破反倒顾虑起来:
韩呈能把眼线爪牙弄去幽州,那么这里也可能尽是眼线,稍有不慎薄冰易碎。大晚上去看谢无极实在惹人怀疑……
可是不弄个明白她或许连睡都睡不着——她还过分年轻,在她眼里,山先生的话能叫朗日平地生出暴雨惊雷。
晚间到府尹府,幽州府尹王文靖和李怀金像提早得到消息了似的竟然一道前来迎接。
江心画不带任何掩饰地亮开了身份,要说大张旗鼓她倒也没鸣锣开道,要说夏日潜行她进了府衙倒是威风得很。
这么一来,顾尽欢被裹挟着在府尹府下榻。
江心画见到王文靖和李怀金如同见到亲娘舅一般,狎昵之色流于表面。
沈扈暗中有数,怪道江之前说顾尽欢心中机械颇深,现下他明白为何了——原来她的判断都是基于自己的标准比较而言,令人哈哈。
尽欢终于还是假装起夜出了厢房。
正准备在拐角处偷偷溜走,黑暗中一个人摔了出来,硬生生吓得她一哆嗦。
沈扈背着手从墙后走出,很显然这个人就是被他丢出来的。
“我是你就不会这会儿去大牢,瞧,落人口实。”
捕捉到地上那人的惊慌,再望向沈扈严肃的面庞,她叹了口气:“今日饶你回去,看清楚了,我不出去,我要睡觉了,再跟踪就取了尔的狗命!
沈扈补了一脚,那人爬起来一溜烟逃了。
她下意识想离去,方扭头就被沈扈叫住:“怎么?大人这就走了?”
被他盯得不大好意思,她手一挥:“得,欠督察大人一个人情。您想怎么办罢?哎,我说一句啊,我和幽州府的可不是一条裤子的交情,我顾尽欢是个清官,除了每年的冰敬炭敬没存钱的!”
沈扈笑了:“我要钱做什么?您自是清廉,否则圣上能叫您来查贪?我很是好奇您与这谢无极是什么关系,我就想知道这个。”
他死死地盯着尽欢。
“我不知道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