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阳光甚好,透过小窗将牢里原本潮湿的稻草晒得暖烘烘的,顾尽欢叼着根啃剩的鸡骨头,懒洋洋地趴在草堆上玩着用一枚小扳指跟狱卒换得的华容道。
作为一种打发时间的益智玩具,华容道在这种环境下,明显比扳指要讨她喜欢。
木块儿移动的轻微噼啪声,伴随着门外一阵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在幽冷的大牢里回响。
狱卒到了给犯人们盛饭的时间,摆在牢外的饭碗一个个用木勺扣过去,就如同喂狗一般。
到了尽欢这儿,他靠在栏杆边上,假装扣饭,轻声说道:“顾大人,您附耳过来。”
尽欢放下华容道,爬过去。
“顾大人,听外头说,今儿那个什么如云酒楼被翻箱倒柜地查了一通,有人看见有个伙计被带到里面指认现场去了。”
尽欢惊喜:“那岂不是说,中顺府已经抓到人了?”
狱卒道:“是啊,顾大人您应该马上能出狱了。”掏出小扳指,“我还给您,那华容道换不来这东西。”
尽欢道:“你留着罢,说不准哪天我还得来你这儿坐坐。”
狱卒哈哈一笑:“您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
尽欢道:“不不不,说不定那个时候你就不在这个地方干了呢。说不定到更高的位子干!”
“您高看我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的孔维黄。”
尽欢猛地坐直了身子:“你跟孔维玄是什么关系?”
孔维黄滴溜圆眼睛:“那是小人亲哥哥。怎么,顾大人认识他?”
尽欢微微一笑:“你们兄弟俩对我都不错,等我出去后,少不了你们的好。”
狱卒练练道谢:“那我这儿先多谢大人了。”
话刚说到这儿,又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果然是大理寺来了人。
“顾大人,委屈您了还得走一趟,请罢。”这语气一点不带客气的,虽然大理寺这些铁面金刚一向爱板着脸。
当被带到大理寺堂前时,她感觉到一些不对劲儿了——正如孔维黄所言,所谓的犯人是如云酒楼的一个伙计,可是她粗略辨认了一下,这人眼生得很。
仿佛在酒楼不曾见过。
“顾尽欢,这人你认得么?”
尽欢摇摇头:“不认得。”
姜海道:“可他说他认得你啊!”
尽欢看向身边这个家伙,那人也看着她,眼里尽是真得不能再真的急切:“顾大人,您不能这样啊,您找的我,叫我干的事情,这会儿倒翻脸不认人?”
尽欢蒙圈:“不是,我叫你干什么了?我都不认得你……”
那人道:“是您叫我往着色酱里头搁的雷公藤啊!”
凭空被喂了一口蛆一般,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死命瞪着他,宛如看一件稀奇的怪物。
旁边听审的和折见她这般,以为她是东窗事发、无言以对,攥紧了拳头。
他留扎鲁照顾沈扈,便是怕他冲动,来大理寺若听到什么要动手。
现下看来,不如让他来呢,自己努力克制打人的冲动,还不如让扎鲁不管不顾地来一拳解气!
“他所说是真的么?”姜海冷冷淡淡地问。
尽欢从震惊中抬起头,回道:“回大人,纯属放屁。”
姜海摇摇头:“其实,本官刚刚是问了句废话,哪个犯人会承认。行了,那个谁,你拿得出证据证明此事么?”
那个谁昂着脸道:“回大人,这事是黑事,不干净,哪里会有什么证据?”
姜海叹气:“那你说的话,本官没法相信。”
尽欢道:“回大人,不管此人说的是否属实,背后定有主使。此人能无缘无故诬陷我,而我恰恰不认得他,说明此事不简单。”
姜海正要说些什么,只听得那人忽然表情扭曲,露出痛苦的神色,不久从七窍里流出鲜血。
满堂惊起。
他喉咙里咯咯两声,一口血顺着嘴角溢出,一双可怖的眼球聚敛着怨毒的目光射向尽欢:
“你……你!你原来早给我下了毒,要杀……人灭口!我,我……”
尽欢被这一番吓得不轻,盯着他那只临死前朝自己抓来的爪子,脸颊抽搐了两下。
“这……”姜海喊,“快来人!”
来人查看那人:“大人他好像没气儿了!”
“赶紧去请急济院!再传仵作来!”
“是是是……”
急济院来一检查,已经一命呜呼了。
仵作说:“确系中毒身亡。”
堂上一时炸开了锅,听审的大小人员均不知所措。
有的说此人死得实在蹊跷,临死之前所说应该不假:
“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
有的人说此人在拿不出证据的时候突然暴毙,栽赃也无不可能:
“假如真正的主使抓住了什么威胁控制它,那他刚刚所言便有可能是事先准备好的。甚至有可能是自己提前服毒!”
尽欢看着倒在一边的被血糊了一脸的尸体,俗话说“死者为大”,可是她从没这么觉得哪个死人如此的面目可憎。
“大人,既然我没有做出这种事情,而他偏要加害于我,这不恰恰说明了背后有一个阴谋么?”尽欢尽量冷静下来,道,“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也为了尽快查出凶手,请大人着力调查一下这个人的身份背景,寻求一下突破点为好。”
姜海道:“本官不需要你提醒。你现在嫌疑未洗清,不要扰乱侦查方向。”
尽欢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