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颖的目光在破碎的屋子里一寸一寸的游走,她看着这一地的狼藉,清澈的眼眸映照出的却是在这里曾经有过的,将近二十年的生活。
她不禁开始回忆,死的那年多大岁数来着?
好像约莫也是二十多岁,这么一想,竟多了几分叹息。这短短的一生,竟和这破烂屋子里待过的日子相差不多,天晓得她居然会在这种破烂地方呆了这么久。
她是谁?
小天机子冯颖,冯家最小的天才当家人。
再往前倒数二十多年,但凡是修行圈中的年轻一辈里,谁人不知她冯颖二字,她的名字名扬四海,能和她相提并论的也只有舒家的舒逸了。
可谁能想到,冯家的天才,小天机子早早就算到了自己的死期呢,卜卦堪舆的悲哀,不外乎如此:
知天易逆天难。
这没什么,人总有一死。
冯家的组训,便是顺天而为。
她们冯家的人永远都要谨遵着规则而活,于是在她发现这一切之后,很平静的接受了,正如她的父亲一早占卜到冯家最终后继无人没落无声一样,只能接受。
果不其然,之后随之而来尹家人的威逼利诱,未果后的不断追杀,她纵使天赋过人,依旧疲于应对。
就算在发现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又如何,她冯颖就是死也不会落到他姓尹的手里!
而在死去的那一刻,想到自己没能遵循的组训:保护脉水环。
为此,她强行滞留在了人间。
那是她第一次逆天而为。
规矩一旦被打破了,就失去了制约的力量。
有一就会有二。她以亡灵的身份留在了人间,她动用了自己的能力,增加了原本会一生惨淡的陈磊的运气,甚至不顾组训,为他逆天改命!
人的一生应该要活在已有的规矩里的,一旦逾越,劫难就此而生。
于是她的痛苦,陈磊的痛苦,不过是因为两个字:贪心。
好在,还能挽回。
好在,她还有机会了结这一切。
冯颖淡淡的一笑,前程恩怨就此了,放下也就是放过。
她轻轻的迈进了屋内,屋里屋外恍如隔世。
东边摆放着一个剩下了一半的木头桌子,那是陈磊重新决定学习时用过的,如今已成废品;夏天时转起来吱呀吱呀的破电风扇,如今成了齑粉;二十年前就有过虫蛀,颤颤巍巍的木衣柜子,倒在地上被压的稀烂。
所以你瞧,这就叫作曾经沧海。
冯颖轻车熟路的迈过脚下的杂物,毫无阻碍的走向那个摆放着她颅骨的木柜子。
原来她的头骨长得也不过如此,和旁人也无甚区别。
随着她的接近,头颅下的红布开始无风自动,杀阵就要启动!
冯颖没有后退,她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越来越近。
在离近三步远时,红布猝然变大,仰天而起,像一张红色的大嘴,汹涌澎湃要将她吞噬。
“师叔!”舒眠和秦毅站在门外,看到这里,不由得惊呼出声。
秦毅也是一愣,眼看红布铺天盖地的就要将冯颖包裹住,冯颖却还是不慌不忙,不知她究竟大什么主意。
于是眼睁睁的看着冯颖的半个身子被在红布遮盖,就在他们按捺不住要出手相助时,冯颖终于出手了。
冯颖在等,等到阵法的功效达到最大,现在正是时候。
她怕是这世上在这个阵法里唯一不受限制的了,但她也明白自己魂魄不全,灵力受损,也就只能在这里自由出入,要指望她亲自毁了阵法,就犹如痴人说梦。
所以,她真正的目的是取回脉水环!
脉水环在颅骨下边,当初为了藏匿,她将脉水环交给了一无所知的陈磊看管,陈磊却将脉水环和她的颅骨摆放在了一起,不知是不是有物归原主的想法。
脉水环世代由冯家人传承保管,在对冯家每一任当家认主后,便和他们的血脉灵力互有感应,会在危难之时护主。
冯颖是这一代脉水环的主人,虽然失去了自己的身体,但灵力依旧不变。
就在她即将被红布包围,压成齑粉的时候,摆放在红布之上的头颅开始颤动。而在其内突然绽放出了幽幽的绿光,白森森的头骨被绿光穿透,从里到外染上了一层绿光,十分诡异。
震动越来越大,直到一声轻微的碰撞声后,头骨翻到在了桌上,一个泛着碧绿荧光的物体从翻到的头骨下方飞了出来,直朝着冯颖而去。
那便是,脉水环。
脉水环的到来,让原本被挤压的痛苦不堪,以为要就此完蛋的冯颖缓过了劲来,她看着又重新戴在了手腕上熟悉的手镯,竟觉得眼眶发热。
脉水环温润的气息形成了一个保护膜笼罩在她全身,给她的感觉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温暖眷恋。
“好久不见了。”冯颖轻声说道,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和脉水环打招呼。
绿光柔在红布下和的照耀着,在遭到红布再一次的挤压时,顿时变得生冷凌厉起来。像是反弹一般,巨大的灵气从脉水环上散发出来,无孔不入的反向遮盖在红布上,气息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烈。
舒眠担忧的看着已经被完全包裹住的冯颖,唯一让她能够安心的就是那无时不闪烁的绿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间绿光大盛,原本柔和的光芒瞬间变得特别刺目。
舒眠下意识的闭上了被刺痛的眼睛,同时只听到“嗤啦”的声响,像布匹被扯开的声音。
她用手遮挡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