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豫戈抬眼看她一眼,又道:“这次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连累你了…”
“不过你放心,我保证将你毫发无损带回去,过段时日…”他停顿,又道:“也会派人将你平安送回长安。”
徐云期第一次听到赵豫戈这么一反常态柔声说话,语气中还带了歉意,有些诧异。
她连忙摆了摆手道:“将军何出此言?今日要不是我意气用事,一股脑纵马跑了出来,你也不会因为我追出来,我们也就不会跑远落单…”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今日好像真的是因为她,他们才会被逼得像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逸。
这位赵将军,恐怕是头一回受这样的窝囊气吧?
赵豫戈听到她这样说,无奈一笑,柔和了冷硬面庞上的弧度:“不,他是铁了心要杀我,居然派人千里迢迢躲到了西北,还一路伺机而动,跟我到了上岭。”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冰冷,带了一丝不可置信的恨意。
他稍微往后一靠,倚靠在了冰凉的石壁之上,道:“他这般孤注一掷,不管我在哪里,他手底下的那些刺客总能找到出手的机会。”
他,他是谁?徐云期心中虽然疑惑,也不好多问。
虽然赵豫戈这么说,她还是不能释怀,事实也许是这样没错,可是今日,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才给了那些刺客以可乘之机。
她张口还想说些什么,靠着石壁的赵豫戈却忽然捂着胸口咳嗦起来,咳声十分剧烈,胸口起伏。徐云期看向他手掌捂着的胸口,他穿着黑色的贴身战甲,上面染了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徐云期又仔细看赵豫戈的脸,火光照映之下,居然苍白如纸,嘴唇也发着白,不见丝毫血色。她骤然一惊,上前问道:“你受伤了?”
赵豫戈面无表情摇了摇头:“无妨,一点小伤。”
徐云期哪里会信他这幅样子是只受了小伤,又想起刚刚在马上的时候,还有寻找洞穴之时,他都像没事人一样,想来是在一味强撑着。一时间五味陈杂,伸手就去解他的黑色甲衣。
黑色战甲和里面穿着的黑色外衣已经损坏,刀痕遍布,其内的白色中衣里衣也被血染成了暗红色,翻开破碎的衣料,里面一片血肉模糊,让徐云期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几道狰狞的刀伤横布在他的腹肌之上,深浅不一,有些只伤到皮肉,有一条位置偏上的,一直蔓延到了胸口,那道伤口也略深,还在往外汩汩流着鲜血。
徐云期第一次看到这般狰狞的伤口,这在赵豫戈看来可能不算什么大事,可在她看来,已经是十分可怖了。她横了他一眼,有些气恼道:“这还不算严重?那要怎么样才算?”
她又翻着刚刚脱下来的外衣,想搜寻出治疗外伤的药来,找了几下没找到,便问:“药呢?”
赵豫戈仔细看了她一眼,半响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徐云期心下越发恼怒,这个人,都伤成这般了还如此不慌不忙,真当自己是金属铸成的不成?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臂,又问道:“你不会没带药在身上吧?”
赵豫戈见她突然好像十分着急,半点不和自己客套了,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目光定在她脸上,捕捉到那一抹焦急,他嘴角一弯,笑道“几瓶金疮药都装在马上,现在马没了,药自然也就没了。”
徐云期一听,心中十分无奈,怎么会有这么心思大条的人?明知道自己受伤了还不知道拿上金疮药?她欲哭无泪,坐在地上,一时有些六神无主起来,赵豫戈受伤了,要是伤口恶化,明天他们二人该如何是好?
赵豫戈见她坐着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呆望着前方,伸手扯了扯她。
徐云期回头,只见他抬起袖子,右手伸进左边的黑色窄袖里,不一会儿掏出一个白色的细小瓷瓶,上面用软木塞着,不是金疮药又是什么?
徐云期愣住,这厮……她一时间觉得一股气从胸口涌上来,怎么看怎么觉得面前这个人面目可憎,不假思索抬手就狠狠拍了他的手臂一下。
这一下打完,反应过来之时,两个人却都懵了。
……
赵豫戈先反应过来,抬手摸了摸鼻子,佯装正色道:“咳咳,既然找到了药,你…先给我上药吧,被你一说,还真感觉到有些疼痛难忍。”
徐云期面上一红,刚刚她实在是太失礼了。连忙顺着台阶下了,接过他手里的药瓶,小心翼翼用帕子将伤口上的污血擦拭干净,动作尽量缓。抬眼看他,脸上一片铁青,腹上肌肉也因为疼痛绷成了一块铁板。
徐云期看得心惊肉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下手重了,轻声问道:“很疼吗?”
赵豫戈闭着嘴摇了摇头:“还好。”
看了她一眼,她小脸皱成一团,又急忙改口道:“不疼。”
徐云期将信将疑,这才小心翼翼把瓷瓶里的药粉倒在手心里,慢慢洒在他的伤口上。
这一下想来刺激不小,他额头冒汗,细密汗珠布满额际。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