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公请她到蓬枢苑小叙。
此处环境幽谧,偶尔传来几声清脆鸟鸣,入耳愉悦,园中有几棵植株不知是何品种,雪日还能残留些许绿意,生机盎然,星星点点镶嵌在白雪之中。
愿公不紧不慢,施施然满上茶汤,又缓缓饮下,他对徐云期微微一笑,眸中似平静湖面般无波无澜:“徐娘子,你可知谕之有伤在身?该是前几日在上岭遇袭所致。”
徐云期点头,这件事她亦有责:“我知,云期有愧。”
愿公看她一眼:“错不在你,”他脸上的皱纹微微抽动一下,眼中墨色渐深,淡淡道:“指使那日行刺之人,正是谕之的庶兄,肃王长子赵辅陵。”
徐云期猜到此事不会简单,不曾想竟有这许多的牵扯,诧异放下茶盏。赵豫戈的这位兄长当真毒辣,手足兄弟,同根同源,竟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震惊过后,她目带询问看向愿公,事关重大,他为何要与自己说这些?
愿公似是轻叹了一声:“徐娘子,生在宗室之家,并非看上去那般值得艳羡。富贵乡里,多的是勾心斗角、你死我活,何人不是如履薄冰?”
徐云期家中人员简单,对这方面感触不深,可一想到兄弟间手足相残,还是难免头皮发麻,这在她看来,是万万不可思议之事。回想遇刺当日,赵豫戈竟面不改色,心下添了些异样的情绪,他是天生的冷血无情,还是根本就对此习以为常了呢?
想到那双深潭般的眼,那人过的,竟是这般尔虞我诈的日子么?
愿公观她神色稍变,沉声继续道:“永徽年间,前肃王妃谢氏得先帝赐婚,入肃王府为妇,其表妹范氏作为良妾与谢氏齐入肃王府,不久育有一子,此子,就是如今的肃王庶长子赵辅陵。”
他稍一停顿:“许是精诚所至,谢氏也于三年后怀有身孕,后生下嫡子赵豫戈。”他神色渺远,追忆往昔:“谕之出生时身体康健、八字极好,肃王极为喜悦,宴席大摆了三个日夜。”那一场盛宴,歌舞升平的场景,他好像还历历在目。
他的声音苍老,叹道:“谁又能料到,未满几年时日,谕之尚且十分年幼,谢氏便葬身于一场大火中。”
世事无常,大抵是如此罢。
这几句看似轻描淡,转念再结合遇刺一事,其中的暗流汹涌实在是让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