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魏远书确认罢黄叶已到,收起纸鸢,不再关心城门处的动向,开始考虑换岗后如何去城北解决叶金若的事情。他知道叶金若是这座江湖里“权势”二字的化身,故而对他不能掉以轻心。他背过手去,一边重复商谈的细节,一边回想叶金若的种种传闻。
在江湖关于“五通神”叶金若的种种传闻里,最为知名的莫过于他的古怪规矩。这位以奇诡狠绝著称的大人物,在年过不惑时,以上一位“五通神”施纶留下的金玉堂为基础,掌控了江湖下九流的所有生意,风头一时无二,却在继承“五通神”名号后,杀尽好友亲信,金玉堂的掌门信物被他随手当了三两银子。而叶金若从那时起隐匿幕后,扶持通过他考验之人,诸如死在西山的刘千财,就杀了自己父母兄弟,又把自己妻女易容毁声送去青楼,这般“考验”之后,接下叶金若的江湖娼妓生意,福海堂的日子才兴盛起来。
福海堂,想到福海堂,魏远书眼神黯淡下来,他自然知道福海堂做的是什么生意,甚至可能比碧落楼的谍子都了解的多,了解越多,就越觉得刘千财死得其所,但他万万未曾想到,自己曾不止一次去过那贼巢,或许自己为着计划奔走时,刘千财都瞧得清清楚楚。
“唉。”魏远书叹一口气,轻轻戳了戳城墙上的青苔,恨恨道:“让你乘凉!”随即又陷入思考之中。
正想到如何脱身时,一声哀嚎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皱着眉转过身去,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挑着自己快要换岗的时候惹事。
城门口处,长安城的居民秉持了一贯的看热闹传统,好在这种天气出门的人也不多,只有零星几个看热闹的闲人。魏远书左手提着纸鸢,快步走过来,瞧见一伙混混打扮的,吵吵嚷嚷,似乎是和谁起了什么冲突,城门口处的官兵却没有要管的意思。魏远书看着当中几个熟悉背影,冷笑一声,走到跟前,气沉丹田,大喝道:“群贤坊的孙子,还敢在这儿闹!”
那伙混混身上衣着粗俗,身上一股子鱼市的臭味,听着有人在后边开骂,都是面色一沉,撸起袖子就转过身来要开架,还有在四周摸索块砖头拿在手里的,瞧着凶恶狠辣,只是转过来一瞧见这巡捕司的黑色官服,当即甩掉手上家伙,齐刷刷跪下,露出哭丧相,饱含冤屈地喊道:“大人做主啊,这个臭丫头仗着功夫,伤了人还不讲理啊。”
又有人撕心裂肺地哭道:“可怜我大哥还没娶妻,一张英俊面容就被毁了啊。”几个哭不出声的,就作出一幅死相,附和道:“惨啊,惨啊。”那场面,魏远书一时竟无语以对,望向那所谓的恶徒,却瞧见一身熟悉打扮。
“青玉洲?”魏远书心中一惊。那女子青衣素簪,容貌甚是秀丽,却并非是行走江湖的打扮,而是宽袖长裙,即是背负古朴长剑,也没有丝毫凌厉之意,反倒像是个偷了家中藏剑出来闯江湖的姑娘。只是魏远书离她不远,瞧得清楚,那女子身上的衣裳正是青玉洲弟子平日里的打扮,丝毫未差。
那群混混见魏远书盯着那姑娘的眼神奇怪,心中大呼不好:莫非这狗官瞧上了这娘子的美色?领头的混混本来在前边跪着哭天抢地,也低着头爬到魏远书跟前,抬头一看。嗬,熟人。
“李得水?孙贼,很有本事啊,挑这个点儿来,给我找活干?”
李得水,鱼市里不大不小的头儿,粗眉窄眼,和他那同胞弟弟李得玉模样相似,就是左眼新添的一道十字伤疤还在渗血,此时的神色,倒是和李得玉见着时若闻的模样如出一辙,谄媚似的笑道:“哟,魏头儿,您这风筝真不错,眼光真好。”心头则暗道一声不好,谁不知道这位小魏捕快出了名的不规矩,巡捕司一贯只管江湖,偏偏魏远书见着什么事情都想插一手。
魏远书轻笑一声,弯腰拍了拍李得水的脸,指了指那青玉洲弟子的方向,语气温和:“说说吧,你这张英俊的脸,怎么回事?”
李得水磕了几个响头,哭丧着脸道:“大人,这回这,真不是我,你瞧瞧我脸上这伤,就是她伤的,大人,我发誓,就是她动的手。”
李得水语气真诚,魏远书却不是头一天认识他,挥了挥手上的风筝,冷冷道:“你给我好好跪着,我去问明白了,让你的人闭嘴消停会,否则我扒了你皮做风筝。”
说罢,径直走向青玉洲弟子,混混们自觉让开一条道路,哭声亦夏然而止,真乃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魏远书提着个不伦不类的纸鸢,走到那青玉洲女弟子身前,上下打量几眼,笑着开口道:“手上提着东西不好行礼,请见谅。在下巡捕司司律捕快魏远书,姑娘哪里来,何处去?”
李得水瞧着魏小爷这流氓姿态炉火纯青,不免感慨大丈夫当如是。
这青衣女子并未动怒,而是看了一眼魏远书腰间的剑,轻声回道:“太湖青玉洲,赵稼。”
这青衣女子语气轻和,丝毫不像从青玉洲那个“剑气沉如海”的地方走出来的,容颜秀丽,却因白皙皮肤和恰到好处的五官,掩盖住了青玉洲弟子常有的锐利之意,也无怪乎李得水起想法了。
赵稼自报家门后,便将事情前因后果讲了个遍,无非是李得水这混混头子,见着城门口的外地人来来往往,不免想揩些油水,不过寻常客商他们又不敢碰,正愁这一天下来没点进账,就瞧见赵稼这背着剑的年轻姑娘孤身一人,过城门时还对那老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