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若闻从伏熊楼出来后,回头看了一眼这栋朴素的小楼。伏熊楼的二楼是巡捕司的禁地,但一楼就全给穆关陵整拾成厨房了。他苦笑着,心想自己怎么也掺和进来,还做饭?
也许是穆关陵实在让人难以畏惧,然而方才的故事里,他在西域给穆关陵做护卫的时候,也曾见过穆关陵中年时整肃西域的事情,饶是他心智坚毅,回想起来亦不免佩服当时穆关陵的“格杀勿论”,这四个字实乃整顿西域的一柄好刀。
他长出一口气,走向自己在巡捕司里的住所。路上与旁人打个招呼,停下闲谈几句,又起身离去,一切照旧。走到一半,还遇见了楚大夫和他新收的弟子。楚大夫依旧是那一身白衣,牵着那个小丫头的手,小家伙扎个发髻,见着时若闻,乖巧地行个礼,一言不发,楚玄云与时若闻讲了几句病情后,也匆匆离去,像是有事在身。
时若闻感激楚大夫,若非他的药,自己做不了这么久的捕快,对那天生不能言语的小姑娘也十分同情,小姑娘才三岁半,聪明伶俐,手语已经学的差不多。
当初周庭的女儿也这么大岁数。
啊,记起周庭。记起周庭使得时若闻的步伐加快了几分,他记得那个孩子不如楚大夫的徒弟聪明,还说不了几句话,虽说有些呆,但十分可爱,可以用自己仅有的几个词汇表示一些事情,比如血和火。
他快步走到房间里,反手把门锁上,深呼吸以平复自己的心情。他今夜要做的事情很多,也很关键。
另一边。寒容酒是江南佳酿,清凉绵酒洒到衣领上,搞得满身酒气,装作醉醺醺的,意图逃过他父亲那一关。
这两兄妹差了整五岁,实际上,魏明竹七岁前都没见过这个哥哥,她自幼体弱患病,在七情谷呆了七年,才把身体养好,可怜魏远书第一次见到自己妹妹的时候,还在被父亲满院子追着打。当时魏远书把父亲最珍爱的墨掺了酒,倒也不是存心捣乱,据魏远书回忆,是因为在书上看,有种墨的原料里就有酒,一时手痒。
只不过,当魏远书的父亲后来翻到那本书,发现这种叫做“苦艾”的墨里还有鱼血时,除却明白了自己鱼缸里莫名失踪的临渊鱼的下落外,顺便又赏了魏远书一顿板子。
兄妹俩也算是共患难,一个遭病一个挨打。魏明竹至今都不敢温养内力,只能学些招式,反倒是魏远书,一身筋骨非凡,偏偏喜欢偷懒,好容易才练好一身功夫,却跑去巡捕司混日子。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慢悠悠走在街上,巡捕司方圆一里内,按律是没有商户一类的,不过由巡捕司往北走几里地,就是长安的一处夜市所在。二人走的不慢,很快便远望到那一片灯火,魏明竹一脸嫌弃:“你装醉有什么用,爹又不是看不出来。”
魏远书倒是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得意洋洋道:“这个就是你太年轻,我和老爹从小斗到大,他就算看的出来我是装的,也会因为我这幅样子而懒得理我,明天早上我趁早一溜,万事大吉。”这番话倒是振振有词,只是当中自暴自弃的味道颇浓,魏明竹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你下次回来前先去跳粪坑,爹绝对再也不管你,你再在长安转一圈,保管宋家来退婚。”
魏远书没好气地回道:“就你话多就你机灵,那你想个办法出来啊。”
“呦呵,让我想办法?”魏明竹不客气地说道:“我巴不得你早点娶了宋姐姐,宋家的大把药材还不全归我手,到时候我大发慈悲帮你配一味绝命断魂丹,助你早日脱离苦海,岂不美哉。”两个人斗起嘴来倒是精彩热闹,不分上下。
一晃到了那处夜市,魏远书身着巡捕司的官服,抱着剑慢悠悠地走,魏明竹一边催一边在街上的摊贩上左右游荡,翠黄衣衫显得分外可爱。魏明竹正值芳华,却并不喜欢胭脂水粉,倒是在些古物旧书的摊子上转来转去,忽而和魏远书讨要了几两银子,带回来一本旧书,魏远书借着亮光,隐约看到写着‘寻剑实录’几个字,笑着打趣道:“魏女侠怎么开始和爹一个样,开始寻剑了?”
“身边有个贱人,我学点防身。”魏明竹话语间刻意和魏远书拉开一个身位,魏远书倒是不生气,懒洋洋地劝诫道:“千万别走火入魔啊白痴,这《寻剑实录》是当初左道上一个老家伙编的,鬼知道里面多少陷阱。”
听这话魏远书对这书还颇有研究,魏明竹好奇道:“这书你都看过?”
“看过,写的挺烂的,比老头子写的都烂。”
“看过就闭嘴,这书是送人的,我又不看。”魏明竹随意背过手去,把书藏到身后。魏远书坏笑着搭着魏明竹的肩膀,丝毫不顾及魏明竹一脸嫌弃,说道:“莫不是少女心思?嗨呀,大哥是过来人,哪家公子?”
魏明竹却并不推开,只是尽情地鄙视着这个没正行的哥哥,说道:“什么有的没的,过些日子谷里遣我去般若剑阁做事,总要有个见面礼吧。”
魏远书有些惊讶,倒不是觉得妹妹成熟稳重,而是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试药试疯了,他颇为好奇地问道:“你给般若剑阁送这种旁门左道的剑术……七情谷终于打算和剑阁开打了?”
“想什么呢,真打起来你这个巡捕司捕快不得忙死。”魏明竹语气有些惆怅,答道:“般若剑阁前些日子,换了一任掌门,这个掌门呢,喜欢《不动尊明王经》,你猜是谁?”
魏远书诧异道:“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