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好奇道:“哪一句?”
魏远书笑着道:“不是和巡捕司知会一声,是和时若闻知会一声。”
那老者于是摇摇头,“魏捕快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你看,时捕头身为巡捕司知事捕头,位再高权再重,也是巡捕司的人,我说句和巡捕司知会一声不过分啊。你们这些年轻人,讲话就是没个分寸,我当年初涉江湖,别说和前辈说话,就是放个屁个得掂量掂量场合,你说不是。唉,要我说啊,年轻就该多磨练磨练,要不然成什么样子嘛。”
这老者絮絮叨叨说一大通,魏远书一幅虚心接受的样子,这一老一少和气融融,实在令人羡慕。可惜身处其间的魏远书没半点温暖,反倒觉得后背冷汗直冒,心中有些后悔方才没有警觉一些,看到有人手持念珠就该当即反应过来,是这当死不死的老头子。
可城内的青龙寺是中原有名的佛寺,年年香客多如牛毛,这让他怎么想得到。
种种念头一闪而过,化作魏远书一声长叹,“王老先生教训的实在再对不过,在下只恨晚生七十年,不能与王老先生一通闯荡江湖,实在是生平最大的憾事,可叹我只能见到英雄迟暮,见不到您当初的英姿,唉,若是王老先生不日逝去,我又该如何缅怀您的言行。依晚辈看,不如您移驾巡捕司,我好虚心求教,也让司里的弟兄们都听听,尤其是老时,他可想你想的紧,天天念叨你。”
提起时若闻,这老者语气有些不自然了,“时捕头我也想念的紧呢,可惜我有要事,还是日后再见吧。”说着,抬腿就要走。
魏远书侧身拦住他,笑着道:“王大人这话又有一句错了。”
那老者手中念珠转的有些快了,“是吗?哪里错了,还请魏捕快说说。”
魏远书笑的十分灿烂,“不是时捕头,是时神捕。”
老者手中念珠一顿,“神捕?”
魏远书放弃拔剑式,再无半点戒备之意,笑着道:“是啊,神捕。唉,说起来实在遗憾,我爹是神捕,老时也是神捕,我怎么就没学到半点东西。看来还是我太过愚钝,从王老先生身上学不到东西,从这两个神捕身上也学不到,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这话看来大大的不对。老时也是,堂堂神捕,掌管巡捕司大小案件,一语断人生死,身奉皇命,先斩后奏,你说说他这么大能耐,怎么还是那个劳碌命,查案子查的实在利索,唉,自愧不如啊。”
老者笑着连连点头,似乎十分赞同魏远书的话,只是他手中的念珠本是顺着转,此时却成了倒着。
魏远书絮絮叨叨,简直像个怨妇。
老者笑眯眯地看着他,忽然出声道:“魏捕快,那敢问时捕头现在何处?”
魏远书扯谎毫不脸红:“在你身后。”
这平淡至极的四个字,那老者却神色大变,衣袖无风自动,浑浊双眼霎时清明,哪里还是个老人,分明是只凶兽。
而魏远书什么都没做,也没有拔剑,也没有呼喊,也没有逃跑,只是右手随意一挥,从衣袖间落出一个圆筒,紧紧攥在手中。
老者身后自然不可能会有时若闻,时若闻此时正在紫禁城优哉游哉。
所以他转过头来,笑容之中再无半点温和,“要尊敬老人啊,魏捕快。”
魏远书堂而皇之举起手中圆筒,笑着道:“哎呀,看错了,原来是只黑猫,唉,见谅见谅,我心心念念着这只令箭,竟有些出神了,实在是失礼失礼。”
老者垂下双手,手中念珠一粒粒散开,却没有落地,事实上,这念珠根本没有绳结相连,似乎只有一条无形的线,拉扯着念珠。
魏远书叹一口气,“王老先生,你功夫没长进,上次近在咫尺,我毫无防备尚且不能杀我,你现在最多伤我,可若是老时来了,镇魔楼就要多个人了。”
念珠缓缓收起,缠在老者手腕上。
那老者缓缓道:“魏捕快,巡捕司讲的是规矩吧。”
魏远书笑着道:“王老先生,你进城可没讲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