怄火

病房床旁边不远处,放着一张留给客人的单人沙发,此时此刻,单人沙发上正坐着一位男人。

男人穿着病服,身上却散着尊贵不凡的气度,那俊脸完美得似乎精心雕刻过一般,微微抿着的薄唇泄露主人不悦的心情,如同一座冰山,令人觉得既冷漠又高不可攀。

他是,闫正勋。

季末认出他来,当场愣在了原地,连要去洗手间换上病服的事都忘记了,错愕地看着他。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来她的病房里做什么?

他有没有跟医生说,自己偷偷摸摸溜出医院的事?

季末脑子里不断循环着这几个问题,想要问他,却又还未从见到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唇瓣轻张,找不到自己的舌头。

就在季末怔然的时候,闫正勋用极度冰凉的眼神上下扫视着她,恍如一台x光机,要将她整个人彻底扫射一遍。

发现季末病床上躺着的“人”只是枕头时,闫正勋体验了一遍什么叫做“欺骗”。

他的内心震怒,下一秒,命人去查清季末何时离开的医院,又去了哪里。

很快,他收到汇报,季末在早晨医生检查过后二十分钟,悄悄换了衣服,避开众人离开医院,前

往试镜的地点。

这次试镜只是一次幌子,闫正勋清楚,但季末还被季丝蒙在鼓里,认真的把握着难得的试镜机会。

得知她没事后,闫正勋并未直接回到自己的病房,反而留了下来。

闫正勋没有去惊扰医生,病床上的枕头依旧扮演着“睡着的人”的角色。

季末看了一眼还保持原样的病床,咽了咽口水。

幸好,她还没有暴露。

如果暴露了,怕是早在她出现在医院大门的时候,就被人认出来了。

季末的心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起起落落了数次,若不是她心脏足够强悍,站都站不稳了。

她握了握手心,找回了魂,“闫、先生,好巧、啊。”

声音里还带着点抖意,不知是被吓出来的,还是跑楼梯跑累的。

“不巧。”闫正勋抬起冷眸,直视她的双眸,薄唇淡漠地吐出两个字。

明明季末是站着,应该她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一个,闫正勋的气势却偏偏胜过于她,压得她连喘口气都小心翼翼。

这里的隔音效果不比楼上的vip病房区,外面隐约传来护士之间的交谈声。

季末的表情骤变,闪过一丝惊慌。

她匆匆望了一眼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窗口,随即快步溜进了洗手间,情急之下,连跟闫正勋交代

一声都忘记了。

洗手间的门被人“砰”的一声紧急关上。

原本严肃冷漠正经的脸,突然有了松动的迹象。

闫正勋那微抿的唇角,蓦地往上勾了一下,很快,又拉了下来。

那么害怕,又为什么要偷偷离开医院?

就这么喜欢当演员?

几分钟后,换回病服的季末打开了洗手间的门,迈着十分谨慎的步伐,走出洗手间。

闫正勋的坐姿一动不动,气势如虹,仍然让季末招架不住。

季末不自然地瞄了一眼病床上充当人的枕头,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过去,默默的,动作轻悄悄的,将枕头从被单低下掏出来,摆放好回原位。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她终于松了口气。

这样,她溜出去又溜回来的事,医院就不知道了。

知道的人,只有眼前这位不好惹、让她不知如何相处的闫总裁。

季末尴尬地站在一边,目光无措地左右瞧了瞧,最后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倒杯水给您吧,闫先生。”

闫正勋眉头拧了一下,极其细微的动作,却让季末刚要抬起的脚收了回去。

季末忐忑地看向他。

“我和你年龄相仿,用得起‘您’字?”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是有多老!

还是说,在她的眼里,自己已经是一个老男人了?

这是季末回到病房后,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

她微微一愣,惊讶地瞧了他一眼。

年龄相仿是事实,可他的身份,与她相差甚远,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用“您”也是正常的吧,她记得,他的保镖、他的助手,都是这么喊他的。

季末只当是身份尊贵的人性格也跟常人不同,不再去深思,说道:“我倒杯水给你。”

闫正勋没有说不,也不应她,只是低下眸,看着搭放在双腿上的文件。

这间普通病房着实太寒酸,比起上vip病房的一丁点,只有一张放在床头旁边的小桌子,小桌子上此时已经放了一叠文件,皆是他命人从他的病房内带过来的。

他压下心头对于这间小病房的不满,翻看着文件。

只是这份薄薄的几页纸的文件,愣是让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都看不下去。

从某人回到病房后,他就没法专心处理文件了。

闫正勋心里有些怄火,越是想集中精力,越是分神。

他的眼余不断地注意着病房里另一个人的动静。

她走去洗手间洗杯子,她倒了水在水壶里,她按开水壶的开关,她抽起纸巾擦去手上的水渍…

无论她做了什么事,他都清楚。

在等水开的时间里,季末本想找话题跟他说说话,一看他在工作,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安安静静地闭着嘴。

紧张了一路,季末心力交瘁,她瞄了闫正勋一眼,接着慢慢挪到床边坐下,正面对着闫正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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