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角处有一个细颈花瓶,插着一支有些焉巴巴的玫瑰花。
詹姆斯几乎每次来找她时都会送上几支花,而希德上一次见他已经是三天前了。
她知道,让她插科打诨的时间不多了,詹姆斯已经报名征兵了。
每当詹姆斯和她提起这件事时,她都会在心里说,不要去。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也不该阻止他,所以她只是转移话题,继续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要不了多久就会坠落深谷,不知道他会被改造成杀人兵器,不知道他会离开自己,不知道他会经受的痛苦……
“啊啊啊!”希德捂住脸,就是因为詹姆斯这个傻瓜她赶作业的速度才这么慢。
因为她明明是知道的,每次看见詹姆斯时她都知道这些快活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尤其在他报名后,希德终于受不住了。她拿赶作业当挡箭牌,拒绝见他。
她知道事情将会变得多糟糕,但她却想不出办法去阻止这一切。
[7]
“小姐,先生回来了。”管家恭敬地通知,“他在书房,想见你。”
“知道了,谢谢。”
这是史密斯的例行公事,每次长时间离开回家后,他都会在书房检验她的功课,第二天再验收她格斗之类实战的训练成果。
“爸爸(dady)……”
这个明显比平时亲昵太多的称呼,让史密斯从希德的作业中抬起了头,挑眉看向她。
“我有件事想,求你……”希德说得很困难,她从没这样做过,史密斯向来铁面无私,绝不会为了私人原因动用职权。
史密斯只是坐在书桌后,静静地等她说下去。
但她还是要试试。
希德双手背在身后,标准的军姿让她心平静了一点,一口气说完:“这是关于詹姆斯的,他前几天已经应征参军了……他去的军队,我想请你帮我调控一下。”
“你在和他谈恋爱。”史密斯转瞬间就想明白,用肯定地语气下了结论,不等希德辩驳什么又问,“他想要什么职位?”
“不是他想,是我想。”希德说,“什么职位无所谓,但我不想他去107陆兵团。”
史密斯:“他的调令应该还没下来吧。”
“詹姆斯好友的父亲,还有巴恩斯先生都曾服役于107师。”希德目光垂向地上,“我想他会想去那里。”
“为什么不让他去107?”
“……就是不想。”
史密斯冷笑一声,为希德可笑的请求:“no.”
希德像置身于冰天雪地里又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烧起,她第一次对史密斯大吼:“no?这就是你的回答?!我在求你啊!从小到大我求过你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答应我!”
史密斯皱眉:“我看你就是仗着你是我女儿才敢这么跟我无理取闹。”
“你还知道我是你女儿吗?”泪水不受控制地漫出眼眶,“你去问问看!哪家的女儿从小就被关在家里!哪家女儿像我一样被当成士兵一样操练?!这么多年,我都坚持下来了,但你甚至从没夸奖过我……你根本就不关心我,你根本就不爱我!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女儿!!”
史密斯沉默地看着崩溃的希德,有很多话在心中翻涌,但却不知要怎么说出来。
希德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让自己不至于脱力倒下,她低声下气地乞求:“求您了,我找不到别的方法了,不这么做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每个人都会死。”
不,那比死更可怕。希德想,她尽力了,她试过了,但是没有用。谁会听她的话呢,谁会相信她,事到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是他逼她的。
她站起来,冷寂地直视史密斯。
“你不调走他,那就让我跟他一起走。”
史密斯感觉很恼火,希德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大问题,难道这是她迟来的叛逆期吗?就为了一个男人,她就这么跟他对着干,还要把自己送上前线?简直愚蠢!
“你以为打仗和你平时训练一样吗?只是谈个恋爱就把我教你的东西都忘了吗!”
史密斯叫来管家:“把她关到禁闭室,没我允许不准放她出来。”
希德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跟着管家离开。
史密斯疲惫地揉了揉脸,即使如此他依旧保持着军人的风范,坐姿端正笔直。
怎么就跟小孩子似的,这样他怎么放心得下。
史密斯起身穿上外套,离开了这个安静得令人窒息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