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云越积越厚,火辣辣的太阳在云层后面隐隐约约地透出个影子,风也停了,整个山头寂寂无声,连鸟儿都不叫了。
杨元昭嘴角含了一丝笑,缓缓走上前两步,对着那群要杀自己的人淡淡说道:“我此次出京,历经九死一生,可谓都拜你们所赐……你们说,这么个大人情将来我找谁讨合适?”
黑衣人一片鸦雀无声,杨元昭默默环视他们,最后哑然失笑道:“不用紧张,我随口说说而已,谁知道呢,或许下一刻我就死在你们手里呢?”
黑衣人中有人隐隐面有得色,杨元昭双眸低垂,掩下满眼的冷厉,等他再次抬头的瞬间,令人猝不及防的,突然挥剑斩断马车的缰绳,陆遥配合默契随即翻身上了马,直朝黑衣人所在的方位冲了过去,杀手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竟被他从中突围而出,眼睁睁看他跑出去三五丈远,待要追又被人拦住了。
一时间打斗又起,这一次攻势更加猛烈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一人,领头的黑衣人自觉失了面子,恼羞成怒下带领众人围攻杨元昭一人。
杨元昭功夫不弱,可惜伤病刚愈,只有招式没有力气,根本无法抵挡这么多人的进攻,全靠两个下属拼死保护,过没多久,他俩身上便多处挂了彩,鲜血淋漓,即使这样也始终勉力抵抗,可寡不敌众,终究要落败。
方明瑕看得心惊胆颤,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要不要出去,在这一刻她犹豫了,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犯得着赔上自己的小命吗?
也许吧,这种事哪里有正确的答案?方明瑕没有放任自己继续想下去,师父老是说她平日里看上去一副聪明相,一到关键时刻就净干些傻事,这样想着,她又笑了,只不像往常偏带了些无奈。
突然那边传来一声悲切的吼叫,方明瑕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她匆匆奔出树林,连自己的马都顾不得了,情急之下,之前的一番思虑被她通通扔到了一边,等到回过神来,自己人已经站在了死神面前,一时脑子又空白了一瞬。
面前的黑衣人拿剑正对着她,五六个人目光一致地看向她,那种冰冷的眼神比闪耀的剑光还刺人。额头的汗水无声滑落,流到眼睛里一阵刺痛,她不敢眨眼,这一次与往日都不一样,她面对的可不是那些不入流的山贼地痞,而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这些人以杀人为生,人命对他们来说犹如草芥。
眼下不过因为方明瑕突然跑出来打乱了局势,才让战局暂时停下来。
杀手首领心想着速战速决,免得拖下去再生出旁的枝节,杨元昭的两个护卫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丫头嘛,不相干的人,通常他才懒得理会,他暗自冷笑一声,眼中杀气重聚,剑锋微转即刻就要发动进攻。
不料,却听那姑娘长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年初道长说我今年有血光之灾我还不相信,谁知道被他老人家一语成籖……”她转过头,“喂,你们几个争点气,我可没本事同时救三个人哦。”
“方姑娘,”杨元昭推开挡在身前的护卫,“此事与你无关,你快走吧。”
方明瑕看着对面杀气凛然的黑衣人,轻笑道,“我还走的了吗?”
有两个杀手忍不住流露出轻蔑的笑,利剑转瞬便向她刺去。
方明瑕吃了一惊,来不及拔剑相抵,连连后退,直退到杨元昭三人处,这下子退无可退,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这些杀手的武功本就高出她许多,加之两人对付她一个,她连躲都躲不了,三招两式就被打趴了,不过很奇怪,这些人居然没对她下杀手,见她再无还手之力也就不再管她,专心都去对付杨元昭等人。
方明瑕很快起身,却没有就此退开,只见她以一种不要命的方式又加入了打斗中,她此举视如狠狠扇了那些杀手一记耳光,这些亡命之徒瞬时没有了顾忌,对她的态度不再是之前猫逗老鼠般的戏弄,每一剑刺来都变成了狠厉的杀招,恨不得把她捅成蜂窝才能泄愤。
方明瑕在这种凌厉的攻势下,几乎命在旦夕,偏偏她还不知死活地专门往剑锋密集处钻,杨元昭等人为了不伤及她,这下子陷入了更不利的境地,方明瑕却一脸无惧,仿佛一头杀红眼的小虎崽,不管不顾,如入无人之境。
她这般自伤一千杀敌八百的不要命打法,在杀手们看来更像是困兽之斗,有几人心里早就生了轻视之意,终于一个不察,反被她伤到了。杀手们自然怒不可遏,攻势越发凶猛,可没过一会儿,却渐渐觉得力不从心,手脚慢慢变得僵硬起来,直至整个人都麻木了,僵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方明瑕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浑身脱力一般软在地上,之前打斗的时候不觉得,一停下就感觉身上的伤口开始火辣辣地抽痛,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脑子直发晕,不晓得流了几斤血了,一时又心痛不已。
其他人等目睹了这番诡异的变故都万分惊诧,剩下那三个黑衣人越战越心惊,杀手首领心底疑云丛生,想到大好局面一朝生变,霎时戾气横生,恨不得活剐了方明瑕。
杨元昭也是满心疑窦,他从缠斗之中抽身退出,来到方明瑕身边,见她满身都是血,皱眉道:“你怎么样,撑得住吗?”
方明瑕半掀眼皮,疲累地摆摆手,“暂时还死不了,不过……如果你有金疮药借我就更好了。”
杨元昭眼色暗沉沉地打量了会她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