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意义上的科举分为县试、府试、乡试、会试、殿试等五个步骤,其时间、地点、主持均有所不同。
县试在考生所在的县城举行,一年一次,由知县主持,一般安排在每年的二月,通过县试的考生被称为童生。
府试则在对应的府城举行,一年一次,由知府主持,一般安排在每年的四月,通过乡试的童生被称为秀才。
乡试在各省省城(包括京城)举行,主考官由皇帝委派,三年一次,一般安排在八月初九、十二、十五这三天,故而又成“秋闱”,通过乡试的秀才被称为举人,其中第一名叫解元。
会试在京城举行,三年一次,主考官为皇帝委派的礼部官员,一般安排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这三天,故而又称“春闱”,通过会试的举人被称为贡士,其中第一名叫会元。
殿试作为最高级别的科举考试,直接在帝国金碧辉煌的殿廷上举行,主考官理论上就是皇帝本人(实际上可以是皇帝委派的大臣)录取的贡士被分为三甲,统称进士,其中第一甲三人,就是喜闻乐见的状元、榜眼、探花。
如此复杂、精妙……当然最重要的是和功名利禄绑定在一起的考试体系,让多少读书人皓首穷经,如痴如狂!相比之下,弘光五年在应天府举行的这场科举……那根本就是不伦不类啊!
且不说时令安排上的怪异……毕竟那可以用兵荒马乱年月,一切急事从权来解释,但说起那该死的、和考试书籍一起颁布下去的“考纲”,那简直是“天怨人怒”!四书五经之类的儒家典籍缩减到不足二成,而且大都是浅尝辄止,明白道德准则就差不多了,而基本上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吏员文书工作的“文科”竟然有三成,更夸张的是打着“格物致知”旗号的术数、化学、物理等,也就是所谓的“理科”,居然占据了五成!
“这也配叫‘理科’,这是什么理分明是邪魔外道,祸害世人,误人子弟的歪理邪说!”
如此这般的愤怒席卷了很多地方,然而也仅仅是停留在愤怒阶段而已。那些书生或许读腐了书,思维固化,有知见障,但智力上是绝对正常的,“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这道理大家都懂,毛贼、妖女怎么看也不像好说话的人,手握重兵,杀人如麻,当初清扫“投鞑卖国贼”的血腥气息并没有消散多少,连“满万则天下无敌”的大清雄兵都被这俩祸害追着打,水太凉那么有威望的鸿儒都被整成那熊样,所以作乱是非常不智且毫无意义的事情……而既然硬的不行,那就只剩下两条软路——
第一,非暴力不合作,反正不读你的邪书,不考你的科举,不当你手下的官,由于能自费读的起书的人经济条件不可能差,只要不作死“通鞑”,那么确实勉强活的下去。
第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家要考什么你就学什么,拼命地学,玩命地考,反正这是唯一的晋升之路了,否则……莫非和那些穷泥腿子一样上“军校”去
就如同书生们理解中的“理科”更接近程子、朱子的“理学”,而非后世意义上的理科一样,这些读书人口中的“军校”也不是后世意义上培养军人的学校,而是只要是镇江侯手下开的学校,甚至包含昊天教那些传教传授知识的“教堂”,而这种称呼绝对没有一点点赞赏武力强大的意思,倒分明说的是“武人窃国,军兵跋扈,大道不存,礼崩乐坏,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然而在大骂之余,某些脑子活络的读书人也意识到了真正的危机——如果打肿脸充胖子硬是不去参加毛贼的科举,到时候毛贼地盘上管事的岂不是都成了“军校”出来的泥腿子一想到一群泥腿子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自诩精英的“智识阶层”就坐不住了。于是乎那些“贪图名利,与毛贼、妖女同流合污”的读书人也有了新的说辞——“吾等并非屈从于毛贼,吾等只为天下之权柄不尽数落入贼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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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应天府近郊的童生寇进就是“怀着巨大的救世理想,毅然潜入毛贼势力内部”的读书人之一,当然这实际上只是他自我催眠的说法,至于真实的目的嘛……一是要当官,二是要当官,三还是要当官!
在寇进的判断里,尽管应天府的这次科举各种稀奇古怪,但从本质上说仍然是“府试”和“乡试”的结合体,换句话说他只要通过了“初级考试”,那就是秀才,有钱拿,高人一等,而若是通过了“中级考试”,那就是举人,寇家祖坟冒清烟!至于“中级考试”后还走没有“高级考试”,贡士是否存在,那暂时还不是他需要思考的问题。
于是他读书,各种读书,拼了老命的读书,问题是之前长期读四书五经形成了思维定势,一下子要转过弯来那叫一个难上加难。然而我们又不能低估童生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更不回头的坚毅精神,毕竟他家就养得起这么一个过了县试的读书人,他不考谁考
而让寇进精神压力更大的则是从应天府城内传来的消息,话说这姓毛还真是丧心病狂,各种“科举教材”卖的比《》都火,而让寇进无法忍受的是居然有一些猪油蒙了心的“贩夫走卒之辈”据说也开始攻读考试书籍,而毛贼居然还以实际行动鼓励这种做法!
商业发达的大城市识字率高,有一些“下等人”看的懂书籍没啥奇怪的,问题是这样的人也想参加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