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钟,陈皮准时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捂脑袋,“头疼!”
抽了抽鼻子,只觉满屋都是装修的气味,他先是佩服蒯鹏的先见之明,紧接着,开始后悔,但是昨天的击掌声犹在耳边回荡。
“妈的,死活再住一天,明天回去!”
起床洗漱,出去跑了一圈,头疼略略减轻,二厂再往西没多远是科技学院,也就是当年的老技校,那里有不少卖小吃的,包子,油条,肉夹馍,豆腐脑,白粥,辣汤,小米粥,一应俱全。
陈皮挨个摊子转了一圈,边转边纠结,最后,他买了五个韭菜鸡蛋馅的包子和一碗白粥,提着往回走,路上碰到一些遛弯的大爷,大娘,他对人家微笑服务,人家却根本不认识他是谁。
吃过早点之后,“大爷整改运动”正式拉开帷幕。
陈皮先是清理门口路面上的垃圾,接着净水泼街去除浮尘,最后擦拭石桌石凳,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外面忙活完了,他又用牙刷蘸着牙膏,把昨天从餐厅带来的杯子一个个刷得晶莹剔透,倒过来,放在鞋架上,空水。
这一切完工之后,他小心翼翼,珍而重之,从包里取出那副三老爷送给他,一直没舍得用的象棋,挨个在手里摩挲,心里不免凄凉,“哎,明珠暗投,明珠暗投啊!”
陈皮有两幅象棋,一副是他平时过瘾用的,一副就是三老爷送他的这幅,虽然不过是普通的白木棋子,却是三老爷用了小半辈子,由于平时保养得法,每一颗棋子都圆润饱满,带着晶莹的油光,好像活了一样,老帅就是老帅,腰背挺拔,精神矍铄,大炮威风凛凛,炮筒上油光铮亮不像新买来的棋子,平整是平整,却干巴巴,白惨惨,没有生气,一律是俘虏兵的嘴脸。
等啊等,到八点钟,还不见门外有动静,陈皮有些耐不住性子,“难不成今天不来了?”犹豫不定,他拿着箫上了屋顶,老话不是说站得高,才能看得远么?
一首《欸乃》没吹完,就听下面有人说,“小子,昨晚上是不你吹的?”
陈皮伸头向下一看,是个大爷,还挺面熟,昨天最先跟项晴吵起来的,就是这位,于是,他赶忙陪着笑脸,“是我吹的,不过,吹得不好,让您老人家见笑了。”
“我可算是找到主了!吹得好不好,我不懂,不过,大晚上几点了,你还吹!你不睡觉,人家不睡觉!”
陈皮几乎被憋出内伤,不过,不论好话,坏话,能搭上话,就是好话,他一边道歉,一边下楼,“不好意思,耽误您老睡觉了吧”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近前,老者六十岁上下,红黑的面庞,个子不高,一米七左右,却又宽又厚,一看就是出过力气的,石桌上上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副象棋,脚边,是一个浑浊的大号玻璃杯,里面泡着茶叶。
这一点正是陈皮昨天注意到的,这些大爷们基本每个人都提着大玻璃杯,因为从家里一来一回,再快也要十多分钟,还要爬楼下楼,所以只能将就。
“大爷,要不咱爷俩先下一盘?”陈皮一脸的抹不开,谁也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跟我下?”大爷不屑。
“不是下,是学习学习。”
眼见大爷面色略有缓和,陈皮转身从屋里拿出坐垫,双手递上。
大爷的手微微一滞,接过,塞到屁股下面,不说话,开始摆棋。
第一局,陈皮存心摸底,不急不缓,二十多分钟,结束,结果自不必说。
大爷惜败,心有不甘,“行啊,小子,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再来一盘!”
“那是您老人家让我!”陈皮带着恶魔的微笑,第二局开始,十分钟,结束。
“小子,你这是什么套路,再来!”
“好!”
第三局,连十分钟都不到,大爷终于看出来端倪,“小子,你刚才是不是让我?”
陈皮笑而不答,高手自然要有高手的风范。
大爷不摆棋了,眼睛有意无意东瞅西看,他在等人救场。
千呼万唤,两位老者从拐角出现,一个身材高大,少说一米九,虎背熊腰,紫巍巍的大方脸,花白的络腮胡子,另一个,中等身材,有些发福,一张黑圆的笑脸。
二人来到近前,大方脸嘿嘿一笑,“老杨,是不是下不过我,开始跟这个生瓜蛋子下了?”
“坐得累了,老牛,你跟他来盘吧。”杨姓大爷被陈皮连杀三局,锐气尽失,装模作样伸了个懒腰,主动让开了宝座。
“一个人丢人叫丢人,大伙都丢人,也就不算丢人了!”陈皮估摸着老杨大爷是这么想的。
“哎呦,难得,平时赶都赶不走,今天主动让地方了?是输了吧?哈哈!”老牛说着,坐了下来,屁股接触到坐垫,感觉不对,站起来,低头一看,撇着大嘴,“老杨,什么时候买的垫子,真软乎!”
杨大爷不居功,指着陈皮,“是人家小青年买的!”
“小子,那我让你先走。”
“谢谢牛大爷。”陈皮从两人对话里,听出大方脸大爷的姓氏,随着叫了一声,也不客气,开始摆棋。
杨大爷抱着肩膀,有意无意捂着嘴,另一位大爷似乎瞧出了什么,看看他,又看看陈皮,想要说话,最后还是忍住了。
老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牛大爷既然能跟杨大爷一起下棋,两人水平也就是伯仲之间,换句话说,都是半吊子水平,陈皮不费吹灰之力,连赢两盘。
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