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陈皮开始收款。
收款这件事情，说轻松最轻松，说紧张也最是紧张，因为正常来说，只要客户运营良好，愿意付款，基本上就是路上的功夫，最多再顺带着陪陪笑脸；可若是这两者有一方面出现了问题，那就麻烦了，谁去也白搭，去多少次也白搭，当然，除了一些非常规手段以外。
好在，陈皮选择的客户属于前者，两天的时间，货款收了个七八成，这就算是不错了，最后只剩下鑫鑫，这是他有意为之，一来是因为之前他和鑫鑫打过交道，货款向来不用担心，到了日子，直接拿钱就行；二来，也是出了那天的事情，再见项晴难免尴尬，缓冲一下。
这两天，项晴不知是太忙，还是和他一样的想法，既没有出现，也没有联系过，闲下来的时候，陈皮偶尔也会想，“不是说请我吃饭么？当真是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女人那张嘴！”
第三天，陈皮忙活完了自己的事情，出发了，目的地鑫鑫，老张当班，两人照样有一句，没一句闲扯了一会。
他和财务部的人没交情，只好先到采购部打探消息，项晴从他进屋的那一刻起，脸就是红的，微微低着头，平时威风凛凛的样子消失不见，终于开始像个姑娘了。
陈皮又闲聊了几句，钻进徐长河办公室，“徐总。”
“行了，上楼吧。”徐总正盯着电脑，见他进来，直接摆手。
“好。”陈皮后脚还没进门，就退了出来。
财务部的位置在采购部的头顶上，只隔着一层地板，或者说是屋顶，布置也大同小异，只是人数多了一些，十个人，七男三女。
陈皮敲敲门，进去，不论是哪家公司，财务部总会给人压迫感，他不敢放肆，老老实实站在长柜前面，对面是负责出纳的姑娘，二十七八岁，陌生面孔，笑了笑，“你好。”
姑娘经验老道，眼皮不翻，冷声问：“哪家？”
“万兴。”陈皮说出了这个又土又俗的名字。
姑娘低头开始敲电脑。
陈皮闲来无事，眼睛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希望能发现熟人，结果熟人还真让他找到了，可随之，他的心也悬了起来，其实这人也算不得熟人，只是那天晚上见过一面而已，在项晴家楼下。
此时，那人的目光似是早就锁定在他身上，泛着寒光。
强龙不压地头蛇，陈皮赶紧赔笑，然后迅速躲避目光，心里叫苦，“早知道这小子在财务部，说什么也不充好汉了！”
柜台上的打印机哆嗦一阵，吐出一张纸，姑娘取出，递上，“签字，盖章。”
“好。”陈皮接过，扫了一眼数字，是百分之七十的比率付款无误，盖章，签字之后，递过去。
姑娘比陈皮仔细得多，反复对照之后，才从抽屉里取出承兑汇票。
陈皮道了声谢，走了，迈步的频率是正常频率里最高的。
“喂！”
就在他来到楼梯口的时候，被人叫住了，声音还有些耳熟。
“不是说三十年才河东，三十年才河西么？怎么这么快！”陈皮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双方态势扭转得这么快，只好停住脚步，满脸堆笑，“你好，请问有什么事么？”
“你就是陈皮！”小伙不急不慢，走过来，上下打量，眼含不屑。
“是。”
“我叫孙龙”
十点来钟，正是最忙的时候，不时有人经过，陈皮担心影响不好，不愿多生事端，“你好，你好。”从兜里摸出烟，递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孙龙推开烟，略略收敛表情，“你对项晴是真心的么？”
“我”陈皮咬牙硬说：“是！”
“是？前段时间，带了一帮人进来闹事的，是不是你？”孙龙显然也听说过那次的事情，只是名字和人对不上号而已。
陈皮实在不愿过多纠缠，只得委曲求全，“兄弟，这会过来过去都是人，影响不好，要不这样吧，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我不跟你这种人吃饭！”
陈皮不语，实在是无语。
“你这种人，会对一个小姑娘认真么？你如果想玩，找别人玩去，别耽误项晴，她就是个小孩，什么都不懂！”
陈皮想把真相说出来，因为他看出来孙龙是真诚的，这年头，真诚本来就是稀罕物，可是项晴那边又该怎么交待！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孙龙又说了下去，“轴承的付款计划，是我往上面报，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忘了，所以你最好离远点！”
这是威胁，裸的那种，按说任何人都应该愤怒，可陈皮的心里却忽然亮堂了，难以描述的轻松，像暴雨之后，一缕阳光穿破乌云，接着，整个天地成了明亮的白色，推开白色的窗子，薄如蝉翼的纱帘随风飘摆，带着清新泥土气味的空气吹进屋中。
难以自抑心中的愉悦，他极其诡异的拍了拍孙龙的肩膀，走了，脸上的笑容，真诚，灿烂。
陈皮是个敏感的人，所以他总是在无意识之中，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又一个条条框框，其中有一条，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那就是不能首先付出，最起码不能没有目的的首先付出，因为得到的总是失望，当然除了蒯鹏和刘如意除外，他们之间已经难分彼此。
基于此，他总把所有的美好寄托在那个离开的人身上，把所有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这是唯一的慰籍；今天，听到孙龙的话，他猛然察觉到了这一点，虽然并不赞同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