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与温煦并排靠在沙发上。
温煦睡意朦胧地支起胳膊碰了碰身旁妖:“阿献,子铭醒了没?”
献动了动耳朵,是平稳的呼吸声音:“没。”
说起人与妖最大的区别,那就是睡眠。睡眠这种东西,对人来说是必备,对妖来说却可有可无。温煦只觉得他的上眼皮沉重得不像话,连带着脑袋也发空。在这种情况下,温煦是羡慕献的。
“我坚持不住了,”温煦扔掉拖鞋一点点蹭到左侧沙发床的位置,“阿献,我要睡了。”
没一会,温煦睡得香甜。献百无聊赖间刚想飘回二楼,面色一冷停了下来。
这种被审视的感觉,如芒刺背,献再熟悉不过。她回眸,果不其然,一看似仙风道骨的古装老头不知何时出现,正在直直看她。
献指尖旋转,瞬间温煦周身与沈子铭所在的卧室被她下了禁制。
少女清冷开口:“幽炽,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炽长老,负责判处人的轮回生死,幽夜之下冥界最位高权重的人物。
没有人知道这位炽长老活了多久,更没有人知道他的法力有多高强,就连喜怒无常的冥王幽夜都要时不时尊称其一声叔父,整个冥界也就只有献敢直呼其名。
刚被温煦一句话安慰出来的好心情因为炽长老的到来一扫而光,献心中暗恨。
与那看重皮囊、极要面子、出场必须酷炫的幽夜不同,炽长老的出现绝对不会有人还未到,先弥漫开来的薄荷香气,没了预警不说,在锁神玉链的控制下,炽长老的法力又强了献一截,献根本无从察觉。
幽炽与幽夜二人,一个掌控着锁神玉链,一个是炼妖**的主人,无论她献跑到哪里,他们总是可以追寻而来。
这样想着,献心中早已燃起了一把火。
她恨!她恨被控制!
“还是一样的不懂礼数,”炽长老从宽广的衣袖中抽出判官笔,凌空一道攻击挥向献,“还有,你眼中的恨意太明显了!”
炽长老一开口,表面上的仙风道骨荡然无存,那声音威严、震耳欲聋,其中带着不甘。
不甘什么呢?
炽长老不甘于四千年过去了,这女妖仍旧傲骨嶙嶙,丝毫学不会臣服。是以他要继续掌控她、教育她,直到有朝一日她肯居于人下。
这道攻击凝聚了炽长老十足十的功力,是给献的下马威。对待献,炽长老一向这样,仿佛摧毁献的意志是他的人生目标之一。
如果献避开了,温煦的家必毁,搞不好这一整栋楼的人类都会有所伤亡,献别无他法,只得生生受下了这一击。
清凉红裙自动出现,唇角有一丝鲜血沁出,献昂起头直视炽长老,勾起食指将血迹慢慢从脸上抹去。那动作轻柔而清冷,仿若初秋行于树林中摘掉片落叶那般无谓。
全冥界都知道,炽长老最最看不惯的就是她献,那双对任何人、任何鬼魂都无比慈祥的眼睛里,看向献的时候就只有严厉。要不是幽夜经常从中周旋,献保不准还要吃多少苦头。
可献毫不畏惧,她坚信,总有一天她会找到摆脱控制的方法。无论是过去四千年中的每一天,还是从今往后的日子,她远古女神献都会高傲的、不屈的等着这一天。
对于献电光火石间作出的取舍,炽长老无从知晓,他只知道如果忽略掉献那不屑的眼神与动作,对于这只妖接下了他的攻击他非常满意,总比以前在冥界这只飞来飞出绝不退让,两人打翻冥宫招来幽夜的好。
这样一满意,炽长老便道明了来由。
只见老头儿清了清嗓子,一副教训人的口吻:“你来人界已经临近一月,却没有传回冥界丝毫的进展。献,我提醒你别忘记了你此行的目的。”
少女的左肩有些不自然的垂落,她强忍着才没有上手触摸,她红唇轻启,将痛意全部化成了寒霜:“人界这么大,我到哪里去寻。”
其实献心中很是不以为然。
二十多天前,冥界。
炽长老突然找到冥宫中正透过幽镜琢磨人界的献,告诉她蚩尤已经苏醒,急需她去趟人界。
蚩尤,上古时期的九黎部落首领,地位与炎帝、黄帝一般尊崇。
对此,献不屑一顾。
远古一战中,蚩尤大败,身首异处。如今就算是苏醒了也定不如前,凭他法力那么高强的炽长老难道对付不得么?况且炽长老那命令人的口吻可不是求神办事的态度。
可炽长老执意如此,说什么这是冥界交予献的任务。
献心中冷笑,蚩尤苏醒了,他们便想起了她远古女神的身份,没有蚩尤这档子事儿,他们只会称她为妖!她远离战争已经数千年,蚩尤苏醒与她何干?
不过转念一想,那是她心向往之的人界啊。借由这莫名其妙的任务,她再不必通过幽镜以解相思,而是可以亲身前去。
带着这点小心思,献第一次与炽长老统一了战线。
对于献去往人界寻找蚩尤一事,幽夜一开始是反对的,而后不知道炽长老与幽夜秘密商讨了些什么,幽夜竟然狠了狠心,将还在准备阶段、正收拾着行囊毫无防备的献一脚踹了出来。
谁知当时被踹出冥界的献怀中还抱着个炼妖**,冥界与人界分属两界,中间隔一隐形壁垒。事务繁忙的冥王不可能跨界来掌控炼妖**,炽长老更是没时间时时守在垂入冥宫中的玉链旁。无奈之下,幽夜叮嘱献等一人界契主,这样好歹有人可以管束住这只妖,否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