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公公见他正在看书，于是低低的唤了一声，见那榻上之人抬眼看他，才继续说道
“陛下，镇北帅阁外请见”安延昆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不由的摇头轻笑，对那小公公说道
“成顺，你去叫他进来吧”成顺领命正要退走，安延昆却又叫住了他，只见他嘴角一勾，不知是何意味，又对成顺说道
“再让人拿把椅子来，就放在朕的榻前”成顺没有犹疑，应了一声便出了阁去，没一会便带着一身武将朝服的镇北帅周岩走了进来，周岩低头疾步进阁站定后便大礼参拜
“臣周岩拜见陛下，臣昨日归京琐事颇多未能入京便来请见，还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哪来那么多罪可请，过来坐下说话吧”
周岩起身后，抬眼便瞧见了那把被摆在陛下近榻的椅子，有些犹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那榻上之人见他这幅样子便又开口，声音里却已有些愠怒“朕让你过来坐下说话”话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
周岩心中一惊，不敢再迟疑，忙走过去在那把椅子上坐下，腰背笔直，目不斜视，安延昆并未看他，只是望着阁外渐渐变大的风雪说道
“外面风雪这般大，朕今日连日常朝会都取消了，你又何必急着冒雪前来”
“陛下，臣久在北方，那里一年中最多的天气，便是这漫天的风雪，臣已经惯了，若不是昨日被琐事耽搁，臣昨日便来请见了”
“忙着在家里动家法？”周岩话刚说完便被安延昆这一问哽住，急急起身拜倒
“陛下，小儿顽劣，平日间不懂礼数，是臣管教无方”安延昆没理他，而是对着成顺道
“你把刚才习读司那边的事和镇北帅祥说一遍”成顺应了一声，竟把习读司里几个少年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对周岩复述了一遍，说完便又退到了一侧躬身而立
“周岩”安延昆语声淡淡的叫了声
“臣在”
安延昆轻叹一声“你今年也有四十岁了，怎的还不如那些孩子活的明白……”
“臣惶恐”闻言周岩忙起身跪地，见他这幅样子，安延昆并没有出声拦阻，只是声音渐渐变的有些悠远，他望着窗外的疾风劲雪，继续说道
“你和朕幼时，也是同他们一样在习读司进学，那时的你和都尉府家的陈远还有其他大臣子嗣，都和二皇兄还有四弟交好，朕那时很是羡慕你们的情谊……可朕那时性子孤僻，总是寡言少语，兄弟中都没有交好的，更别说你们这些大臣子嗣了”他似是陷入了回忆，语气显得愈加的低沉沙哑
“那时四弟总是和那些大臣子嗣一起捉弄朕，朕记得总是你拦着，你那时说，老三性子安静，你们莫闹他了，这话，朕如今还记得，后来你总是从宫外给朕带些精巧玩应儿，都是你家工匠做给你的，闲时也总是同朕讲些宫外趣事，让朕渐渐开朗了许多，朕那时便把你当作了为数不多的朋友”说罢，他转过头将视线移向跪伏于地的周岩，眼中露出了些许的追忆与惋惜，顿了顿，他的声音渐转冷洌，如利器刺心
“父皇驾崩，留下遗诏，废二皇兄的太子位，传位与朕，二皇兄和四弟因对父皇遗诏有疑，又不甘与皇位无缘，便带着都尉府的驻军，又联合了宫中部分的皇家守军，兵围宫城，意图逼朕承认篡改遗诏”跪在地上的周岩听到这身子不由颤了一下，安延昆却继续说道
“那时的你已是镇北帅，手下有雄兵近三十万，只要你带兵回京，凭你心意，或可助二皇兄夺位，或可保朕不被他们相逼，可你……未发一兵”他渐渐闭上了眼睛，回忆似把他带回了那年的宫城中，耳边好似又听到了那四面八方传来的厮杀与怒吼之声，使他不由握紧了拳头
“臣，臣……”跪伏于的周岩虽看不到安延昆的表情，可久处战场的他，却能感受到四周渐渐漫起的肃杀之气，不由开口想说些什么，不想却被安延昆打断，他的语声虽仍然那般冷冽，可却已从回忆中清醒
“自朕即位后，你便成了如今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每次在朕面前都小心翼翼，朕知道，你是怕朕怪你虽未相助二皇兄，却也未来保朕，朕也明白，二皇兄和五弟一个战死一个自尽让你心中难过，不愿像从前那般待朕，所以朕即位时你回京朝拜，朕还是如从前那般待你，望你可以自己想通，可你回京后却留幼子为质，那般寒苦的北方你一待便是七年，若非朕有事相召，你便从不回京，你就这般怕朕疑你！”说到此时他的语声已是高昂激烈
“你可知朕若疑你，你七年前回京时，便再也无法走出这京都了，朕若疑你，这七年朕不知有多少次可以要了你这条命，无论你多小心谨慎，只要朕想，朕便可以”他站起身走到离周岩极近的地方，弯下腰看着这个活的战战兢兢的镇北帅，凌厉的声音里虽带着股傲视天下的凌厉，却已有了一丝微微的恼怒
“你以为你周岩为何活到今日，是朕找不到由头？是朕忌惮你的兵权？还是朕忌惮这天下人的议论？你觉得朕是那般畏缩之人？朕给了你七年时间你都未想通，既如此，朕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是为何“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在周岩耳边用有些哀凉的语调道“因为朕，从不是那般凉薄之人，因为朕……还一直视你为好友，周岩，你终是……轻看了朕”他的声音虽轻，可却带着驱不散的寂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孤寂
听到这周岩猛的直起了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