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熊丽又看了看卢寒清,仿佛下巴更尖了些,刚刚在外头吹了风,他的脸现在有些微微发红,不知是不是因为前日的嫌隙未解,今日又忽然见了自己有些紧张?思及此,熊丽自知理亏,有些愧疚,接着吩咐丫头太监们,“待会传膳吧,寡人和雅正就在这儿吃。上些精致的菜,还有‘醉花阴’!”
“是。”忙活着的人们一并退下了,偌大的亭台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亭台中间的炭炉滋滋作响,炭被烤得火红,加了南
疆进贡的“盈掬”,那香味儿混合着红炭的焦味儿,将身上的寒气全都融化了,熊丽不一会儿就觉得暖了,便脱下了大氅,卢寒清连忙起身,接过衣裳挂了起来。紧接着,取了一领毛毯替熊丽盖了膝头。
“清儿最贴心了。”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熊丽满意地将头靠在卢寒清的肩头,“你知道寡人下雨下雪都喜欢往这儿跑,老实交代,是不是故意在这儿守着寡人的?”
卢寒清轻声笑了:“瞒不过陛下。”
宠溺的味道,一瞬间袭来,多久,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这么多日子,熊丽的身边只有潘选扬,他美,美到极致,让自己迷恋沉沦,他一低头一转身都牵动君心。可是离开了潘选扬,熊丽似乎基本想不起他来。可能是因为在潘选扬身上,她终究找不到现在的这种感觉,简简单单地偎在一个人身边,耳畔是炉火和风雪的声音,和着自己平稳的心跳安安静静地呢喃低语……可,这不是十几年来过惯了的日子么?以前厌了倦了,到今日,为何又怀念起来了?
恍惚间,酒菜很快上来了,十道精致小菜……还有“醉花阴”。
“吃吧吃吧!”这些菜光看就让人食欲大开。熊丽将满满一筷子菜塞到卢寒清嘴里,然后自顾自地大快朵颐起来。冬天到了,确实饿得比较快!
卢寒清只是看着,眼里充满笑意。
“寒清,喝酒!”熊丽斟了满满一杯“醉花阴”递到卢寒清手上。
卢寒清连忙接了,“陛下,您少喝一点吧,这酒后劲很足。”他拦下熊丽正准备往嘴边送的酒杯。
“无妨,今日寡人将曹玺送出京城,望着那长长的队伍对天祈祷:惟愿我大齐国泰民安,永世太平。下午,就下了这场雪,寡人在想,是不是寡人的祈祷上天听见了?故而降下瑞雪。”熊丽心中豪气顿生,一时高兴,不顾卢寒清阻拦,一仰脖子,将酒一饮而尽。
“陛下洪福齐天,有求必应!”卢寒清迎着话头说,心里却有些苦涩:还有一件事情办妥了,更是让她开心吧……
熊丽回头望着卢寒清,似乎看见了他眼底的深深笑意,心头一热,斟满了酒,送到他唇边:“清儿多喝一杯吧,”熊丽悄悄地说,“寡人知道这酒后劲足,‘醉花阴’,醉在花阴之下,披着阳光,枕着花瓣入眠,也是一件美事。”
卢寒清见她忽然如此亲密,心里明白了十分,也不再矜持。
用完了膳,天彻底黑了,皓白的雪,被乌黑的天空染上了一层深蓝色。瑞雪兆丰年。熊丽心底默念着。
卢寒清酒量不好,喝了些酒。真是醉了。熊丽深知清儿是为了迎合自己的性子,所以才喝那么多。她不禁有些心疼,赶紧命了两个小太监扶着他回宫,雪天路滑,要多加小心。
多日未来寒水雅苑,还是老样子,只是……合着迎门而来的风雪,更加冷清了些,小风小颂捧了两个炭火盆来,屋子里才有些暖意,
“小风,去叫些解酒茶。”熊丽吩咐道。
卢寒清躺在床上,醉了的缘故,脸上泛着潮红,熊丽将手覆上他的额头,卢寒清似乎有所察觉,睁开眼睛,笑着说,“陛下,我醉了……”
“嗯,寡人知道。”此时的卢寒清一双醉得迷离的桃花眼衔满笑意,熊丽不禁心动,俯下身去想吻上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品尝这绮丽滋味。
刚刚弯下身子,熊丽就听到小风的声音:“陛下,茶来了。”
“嗯,放在桌上吧!”熊丽有些懊恼。
小风头也不敢抬,生怕见着了什么场景,连忙放下茶退下了、
熊丽笑了笑。想走下台阶为寒清端茶,刚一起身却被卢寒清死死攥住手,只得又坐了回来。
“陛下,别走……清儿错了……”
熊丽听得清儿迷迷糊糊地嚷着,她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已是醉得快要昏睡过去,却还紧紧拉着自己不放手,柔声道:“乖,给你拿解酒茶呢,喝了就不难受了。”
饶是熊丽哄了半天,卢寒清还是紧紧抓着不放手,没办法,熊丽只好掰开他紧握的手,走到桌前,端了茶。
“起来,清儿,喝茶。”熊丽一手端着碗,一手掰过卢寒清的身子,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哭了。低低地抽泣着,眼泪顺着紧闭着眼睛往下淌。
“别走……我,我不想当将军……真的不想……我想、想留在你身边……”
“清儿,我不走,起来把茶喝了就不难受了……”熊丽从没有见过清儿这般,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
可是醉中的人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只是流泪。
“清儿,不哭了,我不在这儿么。”熊丽将碗放在床脚,轻轻哄着,慢慢地,她见寒清渐渐睡得安慰了,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干眼角的泪,然后帮他脱了鞋袜……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印在眼睛里,电光火石间,熊丽记起那夜,她发了脾气,瓶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