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迅速散尽,熊丽终于看清来人模样,面容苍老却体格健壮,只有一双眼睛分外有神。素未谋面,他怎知我的身份?难道是老谋深算的骨胡柯?传说西蛮神兵一直是他在把持着……他久不现身,现在却这样好整以暇地出现,怕是有诈……熊丽迅速与陈霄交换了眼色,陈霄心领神会,一骑策马向前,举起手中的马鞭,遥指对方:“尊驾何人哪?”
“女帝英姿,鄙人受教。现在,烦请你仔细看看,自己到底身处何处!”来人并不答话,只是得意不已。
“哼,寡人身处之地便是大齐国土。骨胡柯,寡人现在尊称你一声‘右贤王’,识相的,就赶紧束手就擒,总是过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您老人家不累得慌?”陈霄见对方果然没有识破,便明里暗里讽刺了一番,
她倒是学得很像。熊丽在她身后,暗自好笑。
“那么,请女帝尽情观赏吧!”骨胡柯令身后的蛮兵向两边让出一条路。
呈现在熊丽面前的,是一片废墟,四处狼藉,都是齐军的尸体……这是,自己的军营!
怎么可能?熊丽入鬼阵之地是在军营以南啊!难道……熊丽猛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屋加山脉,晨雾笼罩着黑色的山体,犹如一幅清冷的水墨画。
这么说,她们一整夜的鏖战,随着鬼阵的转动,直接从自己的军营从南至北地碾压而过,一直冲到了屋加山下!
所有零星的线索都指向了一点——梁仪、曹玺已然战败!大势已去了……熊丽倒吸一口冷气,强稳心神:不能慌乱、此刻绝不能自乱阵脚……
脖颈见的剧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反而耳边的喊杀声忽然变强,又弱了下来。封陵谦睁开眼睛,见曹玺掀开门帘进帐而来:“你们……在做什么?”曹玺觉得潘选扬、封陵谦两人神态有异,庆幸自己来得及时,救下了封陵谦一命。
“义父。”潘选扬收剑入鞘,向曹玺一拜,“我方才想邀谦弟切磋琴技,却一时寻不到他,忽闻外头有战事,便拔剑以求自保,碰到梁将军麾下一位女兵,她将我送到此间避乱,却碰上了谦弟。”
潘选扬回答得一丝不漏,且此时情态危急,曹玺也未做细问:“蛮兵突然前后夹击大营,你们迅速收拾,随我左右!刀剑无眼,务必保护好自己!”
潘选扬再次走出营帐,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外边已经是换了一番天地:天地间只属于烈火和浓烟,激烈的刀兵之声和不知道从齐兵还是蛮兵喉咙里发出的惨叫,交相辉映,鲜血将今夜的月亮染成了红色。
封陵谦方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见到如此情形,仿佛自己直接坠入了无间地狱。他擦了擦额头流下的冷汗,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胸前的那架古琴,仿佛在极力阻止血腥的战场吞噬自己身体里最后的一丝理智。在如此喧嚣恐怖的战场中,封陵谦的感觉反而愈发灵敏:前方的喊杀依旧刺耳,可是为什么后面的嘶喊声渐渐变弱了?
在曹玺的组织下,又一波冲锋开始。浓烟伴随着鲜血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再也忍不住了,猛然回头,一声惊呼冲破喉咙!
“曹将军!你看!”
浓烈的黑雾犹如天上掉下来的乌云,夹杂着戾气无声地推进,所到之处人畜均不见踪影,黑雾席卷着的庞然大物仿佛一张黑色的大口,吞噬着一切。
鬼阵!曹玺目眦尽裂,二十年前的那一幕幕又原班不动地出现在了眼前!
梁仪终究是没能挡住么?那陛下岂不是凶多吉少……
此时,只能尽量止损,保存实力,静待陛下和梁仪的消息了……“传令下去,丢掉辎重,全军向东撤退!”曹玺终究是久经沙场的战将,不再与前方蛮兵纠缠鏖战,而是迅速将所有残部收拢,且战且退,放了一把大火烧光了辎重,不给蛮兵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
潘选扬却没有跟上曹玺的队伍,他悄悄折回大帐,那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人?”熊丽的大帐之中,两个蛮兵早已捷足先登,四处翻捡搜刮,见潘选扬一个看似柔弱的男子闯了进来,瞬间放松了警惕。
潘选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乌木古琴被一个蛮兵扛在肩上,目光骤冷。“放下手中的琴。”潘选扬宝剑出鞘,刺向二人。
蛮兵本来就毫无防备,抵挡了不出两个来回就被潘选扬封喉。见地上的两具尸体,潘选扬冷笑一声,跨了过去,赶紧丢下手中宝剑,从地上仔细地捧起乌木古琴,“又撞伤了些……这些畜生!”潘选扬心疼地拂拭着琴声的灰尘,视若珍宝一般,完全没有感受到危险的靠近。
帐中本有三个蛮兵,另一个藏在屏风后目睹了一切,惊讶于潘选扬的身手,本来以为自己就交代在这里了,没想到潘选扬并没有再进一步,反而抛下武器,蹲在地上擦拭一把破琴。真是天助我也!蛮兵握紧手中的弯刀,转出屏风,慢慢向潘选扬靠近。
“小心!”潘选扬惊讶抬头,“哐”地一声,一架古琴摔落地上,碎成两段,而眼前一个高举弯刀的蛮兵,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倒了下去。
潘选扬惊出一身冷汗,迅速夺了弯刀,一刀下去,结果了蛮兵的性命。“谢了!我到时候还你一副好琴!”潘选扬微笑转身,向着封陵谦拱手。
“没想到我们上一刻刀兵相对,这一刻便相互帮助了!”潘选扬载着封陵谦,随着队伍一路策马狂奔了近两个时辰,“也多亏你救了我一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