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几天前,上林苑之中便搭起三座彩棚,正中间棚顶之下,两个尊位,自然是留给仁宗和曹皇后的。左右两个彩棚,则是留给百官和辽国使团入座的。
与三座彩棚相对的另一头,搭好了一座三层高的彩楼。这座彩楼才是今日的焦点,等一下公主亲自到来,将登二楼而坐于垂帘之后,三楼顶棚之上便高高悬挂着今日武考的人要抢的绣球。
武考以三炷香为限,当场边金炉中三炷香尽,铜锣敲响之前,下场的三支队伍,谁能够先抢到彩楼顶上的绣球,亲手交给坐于二楼垂帘之后的公主娘娘,谁便胜出。
两边的彩棚中,大宋百官与耶律乞为首的辽国使团已经入座,巳时一到,亲随太监和护卫张黄盖摆仪仗,仁宗和曹皇后在浩浩荡荡的簇拥下,来到上林苑,两个棚内的百官和使团,都站起见礼。场中早已等候的三支队伍,也山呼万岁。帝后由鱼灌恩服侍入座,宣谕曰:“免。”
武考尚未正式开始,且说今日下场的三支人马。
辽国人志在必得,耶律楚真亲自带领二十个辽国勇士,萧天佑作为他的左膀右臂,要在擂台中帮助他夺球,也一起下场。他们排在最左边,列队整齐,一个个壮士龙精虎猛,精神抖擞。
右边,宋廷将高官子弟和宗室子弟临时凑起来,勉强算一支人马。安排这帮富贵公子上场,他们自己能娶公主固然好,若没有希望,则只确保一件事,不能让辽国人赢。
中间,是一伙书生,今年的新科进士,宋廷挑了二十个青年未婚,长相周正的,让他们下场抢绣球。
其实宋廷给予最大希望和仁宗心目中的驸马人选,是要在中间这支队伍诞生。
可惜事与愿违,三支人马,偏偏就属这帮新科最没有竞争之心。左右两边的队伍一刚猛一雄健,都在蓄势待发,唯有他们还在“年兄、年弟”搞些酸文儒节,彼此礼让。
“哦,周兄,你来了?”
“马兄,你也来了。”
“承蒙礼部大人青眼,非挑我来抢绣球,争驸马。小弟又没这个心思,应付皇差罢了。”
“咱们悄悄说一句,其实这次来求婚的,若不是那位耶律楚真王子,而是那位兰台亲王萧天佑,我觉得这王子公主,还是挺般配的。”
“嗳——,你站哪头的?”周围人大吼起来。
那人拿袖子把脸一遮,“小弟鲁莽,当我没说。”
“噫,状元郎,你长得面如冠玉,在我们这一地獠牙鬼里,可谓鹤立鸡群。”这人朝空空如也的彩楼上端手道,“只怕等会儿公主娘娘凤驾亲临,一眼看上了你,招你做了驸马。”
冯立羽道:“圣命难违,我跟诸君一样,不过来应名点卯罢了。”
柳玉杰拍手道:“正是,这绣球谁爱抢谁抢!”
岳立道:“咳,我们都是一道圣旨临时抓来顶缸点卯的。”
仁宗在礼台之上远远遥望,见这班青年进士闲散放荒,稀稀落落地围成几个圈子,竟然站着聊天,队伍还没拉起来,成何体统。
于是一名中贵人很快从礼台上跑来,南面而立,大喊:“口谕。”
这帮酸子倏然一惊,个个整肃衣冠,弓腰控背,垂手静听。
传谕太监道:
“陛下问:诸位大人今日是来郊游的吗?公主擂台招亲,非同儿戏,请诸位大人慎重对待。你们都这样漫不经心,有失读书人体面,况且辽国使团当前,诸位爱卿何故摆出敷衍皇差的态度来?只怕使我大宋遭邻国耻笑,损及国体。”
经传谕太监一通训斥,这班酸子无不怵惕流汗,忙抢着一连声答应几个“是”。传谕太监前脚转身,酸子们总算有点急迫感了,忙乱嚷起来。
“我就说诸位,你们都不愿意娶公主,样子还是要做得像回事。”
“正是。大家虽然都是书生,武考不报什么希望,点卯也要有个点卯的基本姿态嘛。”
“废话少说,排队排队,等一会口谕又来啦!”
于是这帮人推推挤挤,照着两边的样子,十个一队,排成左右两列。一个瘦竹竿儿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慌急中跑得滑了一跤,摔个大屁股墩。
辽国人冷眼旁观“噗哈哈”一阵大笑,排在右边的功勋子弟们虽然瞧不上这帮新科进士,但是物伤其类,也觉得这帮臭穷酸丢人,本来就充满郁色的脸上顿时又难堪上几分。
章顺之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居然被推到了前排第一的位置上,赶紧向旁边一扭头,发现站的是冯立羽,莫名感到安心,吁了一口气。正欲开口唤“八弟”,旁边有人喊:“公主来了。”
顺之忙扭头去看,那边两队宫娥、太监,张伞捧盒,花花绿绿地簇拥着中间一位着黄衫的女郎。那女子到了礼台边上,独自上前,先觐见过了父皇、母后,然后转身仍然在太监、宫娥们的护拥下,沿着场边,向那座三层小楼走去。
众人知道是公主亲临,都踮脚张望。
章顺之跟着众人,正在引颈眺望之际,忽听旁边的冯立羽问道:“七哥,今日这颗绣球,你还想抢吗?”
章顺之“嗳”了一声,咂舌嗔怪道:“我说过不想娶公主的,你到底有多希望我当这个驸马?”
冯立羽不说话了,扭过脸去。
公主走到三层小楼底下,一手扶着楼梯,攀阶而上,才登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她转头向场中的三支队伍望过来。
场中的三彪人马,突然一个个精神大振,隔着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