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迅速掠近,眸光冷冽在旁边站了几息,募地抬脚踢了下趴伏在地寂然不动的老僧,又蹲下身来,并指贴近老僧的颈项……他默默地站起来。一箭穿心,死得不能再死了。他对自己的箭法很自信。何况还是在背后偷袭一位只剩下半条命的老僧,如果再射不死对方,以后也不用在江湖上叫字号了。
杀人最重要的就是结果,采用什么手段并不重要。或许他以前会在意,但从接受胁迫来到西北那一刻起,他就堕落了。为了杀人而杀人,跟那些肮脏的杀手没什么两样。
他远眺某个方向,那里是魔宫。
瞽目神僧位列一百零八魔,他死了,魔宫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黑影意味难明地嘿嘿两声,身形倏地蹿起,消失着黑夜当中。
就在黑影离开后不久,地上的尸体忽然动了下。
“阿弥……那个陀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可……可惜老僧的心脏在右边……”
……
天色微亮的时候,在床上盘膝打坐的简锋才徐徐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浊气。
胸前的隐痛已经消失,老僧袭入体内的气劲全部驱除了出去。
简锋回想与瞽目神僧的那场战斗。
严格来说,这位位列一百零八魔里面的老魔单纯地从功力修为方面来说,不如谢中君,至少差了半筹,似乎与传闻不符,很有些名不副实。他当然不明白,魔宫一共十八位护法,都是江湖上享誉盛名已久的超一流高手。比之魔宫诸魔只高不低。
这些人暗地里加入魔宫担任护法之职,表面上却持有各种各样的身份,商贾,豪绅,官员,白道名宿,黑道大豪,杀手,独行客等等,或富甲天下,或权镇一方,或侠名卓著,或义薄云天。
这些人无一例外,武功都非常高明。只不过平日里掩饰得好,没人知晓他们的另外一重身份罢了。
谢中君临死前曝出第九护法的身份,是想让简锋放手,借魔宫的势威慑简锋,但他错估了简锋这个人,所以败北身亡。
简锋打开窗户,秋日里的凉风吹进来,还带进来一片金黄色的落叶,被他捻在手里。
去年的这个时候还在大秦境内被追杀,转眼间,都过去一年了啊!不知道明年的今日会是什么样子,想必应该报完仇,陪着师傅归隐山林了吧……
他洗完脸,出了房门,到前厅大堂去吃早饭。刚走进大堂,就迎面碰到了老康,看他背着行囊的样子,似乎是要走。
“老康,你这是?”
“简爷,早啊,老朽正要找你去辞行呢。”
“辞行,你要走?可你这身体?”
虽然整个人看上去还稍微有些病恹的样子,但气色已经恢复得跟常人无异了。老康笑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次多亏简爷您,老康才能捡回这条命,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缘,你我江湖再见。简爷,老朽就此告别了。”
“既如此,简某就祝你一路顺风了。”
临走前,老康凑近简锋小声提醒他,“简爷,这几日江湖上都在盛传您来到西北的消息,好像是有人刻意传播,简爷,您务必得小心提防。明面的敌人不可怕,隐身在暗处的毒蛇才惹人厌。”
简锋微笑着拍怕他肩膀,手法迅捷地往他背上的包裹里塞进了一张银票。
老康再次拱手道别后,离开了临祥客栈。他还有些必须得处理的私人事务,等处理完了之后再回来,到时候就给简锋牵马坠蹬,甘当仆人。
他看得出来,简爷虽然武功高绝,但江湖经验欠缺,这样的一个人行走江湖,一个不察,很容易落入小人的算计。虽然他武功不行,但行走江湖几十年,经验方面可以帮到简爷。当然了,这一切他都藏在心里,并没有对简锋讲。
目送老康离开之后,简锋找到一副空余的座头,要了一碗小米稀粥和两屉包子,外加一碟小咸菜。
大堂里客人不少,他感觉到周围有人频频窥视,但没在意。
正埋头吃着,忽然听到旁边响起清脆的声音。
“兄台,周围没有座位了,能否容在下在此与兄台拼个桌儿啊?”
简锋抬眼,见一位身材娇小,头戴文士巾,身穿玄色长衫,手摇折扇,皮肤白净,长得唇红齿白的俊俏小书生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已然入秋了,你还摇着折扇,是在摆谱么?
简锋心头腹诽,但也微笑道:“兄台请便。”
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没必要计较太多。
小书生坐在简锋对面,也点了一份跟他一模一样的早餐。
简锋发现,这个看起来俊俏无比的小书生吃饭的时候非常文雅,细嚼慢咽,跟个大家闺秀似的。
相比之下,简锋吃东西的时候就充满了粗犷的军人风格。慕容双情就曾经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他,说他吃东西就像是跟人在抢,好像不抢就吃不着似的。
没办法,在哨探营的时候,一旦开饭的时间到,所有人就跟一群狼似的,就得看谁的行动速度快,慢了的人肯定饿肚子。虽然已经退伍,但吃饭的时候还保持着狼吞虎咽的习惯。
“医家曾言,吃饭得细嚼慢咽对肠胃才能好,像兄台你这样的吃法,会增加肠胃负担的,不易消化。”小书生说话真的很好听,清脆甜美。
简锋微笑着无所谓道:“无妨,我这人钢肠铁胃,这么吃都吃习惯了。”
小书生黑漆漆的大眼睛眨巴几下,忽然道:“兄台当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