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色阴沉。
城南十里的官道上,数十名身穿各色官服的官员聚集在这里。周围还有百余名戴着宽檐缨帽、身着红色皮甲、佩刀持枪的军兵警戒。
人群当中站在头里的正是一身朱红色官服,头戴黑色乌纱的知州大人梁超尘。
今天是奉旨巡视西北的巡阅使大人抵达大西关的日子,梁超尘带领辖下数十名各级官员亲自迎出十里外。
出迎十里,是彰显对上差的尊敬,也是官场上俗例。梁大人虽然跟这即将到来的巡阅使有着同年之谊,一在西北,一在京城,彼此间常有书信往来,私交不错,但在公开场合,该有的礼数不能缺。
俗话说,二月的春风,十一月的秋风,最冷,最伤人。
秋风凛冽,落叶飞舞,众人翘首以待。
远处,滚滚尘沙中,一列长龙显现出来。
旌旗招展,刀枪如林,上书“奉旨钦差徐”五个大字的红底金边大旗最为惹人眼目。
鸣锣十一响,净街开道,闲人回避。
听见鸣锣声响,如果还有人潴留官道中央,即视为谋刺钦差,随行的护卫甲士有权力直接射杀。
遥望着远处那一列长龙般的队伍,梁超尘等人神情一震,整整官帽,昂首挺胸地正襟以待。
来了!
钦差的护卫队全部用羽林卫担任,这些人清一色骑白马,头戴抹额燕翅盔,身披银甲,白棉衬袍,外罩银白披风,背弓佩刀,得胜钩挂着亮银枪。威风凛凛。
护卫队分行两侧,中间是一辆华盖翠帷马车,旁边随行着一位白衣骑士,头戴风帽,披风猎猎作响。此人年轻英俊,气质儒雅,长途奔行,风尘仆仆,仍旧难掩他卓然出尘的气质。手上擎着一柄绿鞘长剑。此剑与江湖上常见的那种剑不同,非常窄,感觉就像是一柄加长的锥子。然而就是这样一把看上去与众不同的窄剑,却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东风细雨剑。
这把剑同时也代表着一个人。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
近年来名震江湖的年轻四大高手之一,韩轻雷。
翠帷马车里传出温润平和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如果让等待在前方的梁超尘等大西关的官员或者江湖中人听到,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马车里人的喊韩轻雷……师弟!
这种称呼只有同门同派之间才会有,或者两人拜在同一个师傅门下学艺。
而韩轻雷出道以来,他的出身来历一直是个谜。
如果马车里的人也是武林中人,那么他不但身在官场,而且更是奉旨钦差。
还有,他还是梁超尘的同年。也就说此人以武林中人的身份曾经参加过科考,并且进士及第。这无论是在官场还是武林当中,都是罕例。称得上当世奇葩。
“师弟呦,听说那位‘狭刀’简锋目下也在大西关,找个合适恰当的机会替为兄引荐一下如何?”
韩轻雷遥望远处的迎接队伍,苦笑着摇头道:“师兄,愚弟那位简兄无意官场,而且他对官场中人好像还很排斥。以你现在的身份结识他,恐怕不太妥当。”
马车里的人轻笑道:“我穿着官服是官,脱下官服就是江湖中人,仰慕他‘狭刀’简锋的名号,想结识一下又有何妨?难道他还敢自恃身份,目中无人不成?”
韩轻雷不想马车里的人和简锋之间产生什么误会,更不想让这位师兄误解简锋的为人,只得暂时敷衍答应。他收到消息,不仅简锋在这里,泪语剑花不语也在这里。自江北一别,三人眼见着又要在西北聚首,恍惚又回到昨日啊!
马车里的人提出想要结识简锋的这个想法,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他很了解此次陪他同来的这位小师弟。表面看起来儒雅俊秀,温文尔雅,其实心高气傲,能入得了他的法眼,并且时常挂在嘴边的人,岂能让人不好奇?
另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在京里的时候,就曾经听到某种风闻,说是江湖上新近崛起一位年轻的用刀好手,出身于四个月前被朝廷下令裁撤的边军哨探营,是顶尖的秘谍。因为江北的江湖风暴事件,使得此人成为了某些大人物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他此次来西北,明面上巡边,督办西北防务,暗地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狭刀”简锋这个人本来不在局中,可是任谁都没有想到,他会中途突然地插进来,也因而使得事情变得复杂化。表面的更加表面,掩藏起来的也就越藏越深。大人物也好,小人物也罢,既然身在局中,那就别想再脱身了。
……
钦差队伍代表着天子,煌煌天威驾临,一应大小官员全部纳头叩拜。
齐声道:“吾等恭迎钦差大人!”
华盖翠帷马车停下,一只肤色白皙,五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的手,掀开厚呢车帘。
一个身穿紫色官服,头戴同样紫色乌纱中年人从车上下来。此人身材颀长,肩宽背阔,肤色白净,双眉如刀,斜插入鬓,眼睛黑亮有神,唇上留着八字胡,文隽中又有种武人一般的威猛霸气。
他率先扶起了跪倒在地的梁超尘,“年兄何必如此多礼。”
“上差驾临西北,不辞辛苦,一路上车马劳顿,下官理当出迎。”梁超尘恭敬道。对方怎么称呼他那是对方的事情,但他不能没大没小。他得做出表率,身后还跟着几十位西北地的各级官员呢,这种时候不适合论私谊。
徐正绩微笑着又跟梁超尘寒暄了几句,然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