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s市,万籁俱静,所有的人都沉浸在睡梦之中,连碧草树丫间的蛙虫都感受到了睡意,沉默安静,一片岁月静好。
离开f大生活区后门不远处,有一片老旧的居民小区,里面稀稀疏疏坐落着幢十几层楼高的公寓,外墙已略显斑驳,原本黄色的涂漆在近二十年的风吹雨打之后基本认不出原来的颜色。唯有公寓楼顶能看出一些翻新过的痕迹,想必是年代太过久远,难免有些漏水漏雨,所以重新修葺了瓦片式的屋顶,使得大楼看上去有了一丝古典的风韵。
这片小区是f大的教职工宿舍,原本里面住的都是f大的教授老师,不过现在大家条件都上去了,家里人口也越来越多,所以很多教职工都自己在附近买了更大一些的房子,而这里的不是被租卖给了外省市的打工人员,就是空置着。整个小区看上去安静冷清,散发着一种腐朽荒凉的气息。
这是一个被时代淘汰的产物,也是一个时代的纪念品。
张从全是这个老式小区的保安,从外地来到s市,人生地不熟,他只是一个普通山村出身的孩子,家里穷的很,书也不怎么读得起,熬吧熬吧好不容易初中毕了业就跟着家里在田里种地了。可是山里的田收益并不好,一年到头也只够家里人紧巴巴的过日子,娶了媳妇有了娃之后就更加入不敷出。后来有村里人来城市打工,回去之后他们家便成了村里最富裕的那个,张从全看着眼红,也想给家里人添一个好的生活,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就从山村跑了出来。可是到了s市才知道,要想找一个好的工作并是不那么容易,而他除了有一个强壮健康的身体,其他没什么拿的出手的。
幸好在他饿死之前,让他找到了这份保安的工作,也算是老天怜悯。虽然工资不高,但是包吃包住,又是大学的附属单位,逢年过节还有奖金和礼品,他省一省每年能给家里寄回去不少钱,所以也就知足常乐了。
他从小区大门沿着外围绿化带和停车带巡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想着先回保安室喝口热茶,待会再巡里面一圈。这里虽然有很多租户但是大多都是朝九晚五的打工者,大家都在这个自己没有那么熟悉的城市里,为了自己的未来努力打拼,所以大多安分守己,待人也客客气气。而这个早就没有了光鲜亮丽的外表的就小区还连合上了称得上严谨的安保,便成了偷盗者们都不会光顾的地方。
张从全推开保安室的大门便看见另一个同事陈海正在扒拉着便当盒里的饭。
“老陈,吃饭呢?”张从全打了个招呼。
“嗯。巡完外圈了呀?”老陈是本地人,年龄也不小了,原本在化工厂做事,后来家里人都不放心,化工厂对身体的负担太大,老陈想着儿子也大了工作了,没什么经济压力,便辞了工作准备回家颐养天年。结果回家之后才发现自己是个根本闲不住的人,在家里待着就浑身难受。就出来找了个保安做做,因为年纪有点偏大所以经常被安排着和年轻力壮的张从全搭档,他为人也很不错,经常给独自来s市打工的张从全带吃的。
“是啊。”张从全应着便从桌子下面拿起热水瓶往自己的玻璃杯里加了些热水。
“待会你歇着吧,我吃完饭去把内圈巡了。”老陈说道。
“没事。你先吃饭。”张从全喝了口水,笑着说,“这小区也不大,几分钟就完事了,不耽误。”
“嗨,这不是我家老太婆给你带了菜嘛,”老陈指了指桌子上另外一个饭盒,“吃点,有红烧肉。你一个人在外面也得补补营养。”
张从全看着那个用透明塑胶袋装着的玻璃饭盒,忽然就觉得眼眶有点热,老陈一直是这样,有些什么好菜啊,儿子单位发了什么好东西啦,多多少少都拿来给他一点,而且即使知道了他家里困难也从来没有提过一句,只是说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简简单单的一句一个人在外面就变成了老陈对他给予的所有善意的理由,是个温柔又可爱的老头。
“哎,那也不耽误。”张从全借着放回热水瓶的姿势,弯下腰抹了抹眼睛,“回来再吃,阿姨的手艺我一定要尝。”说着便准备再出去把剩下的路巡完,却看到老陈看着窗外疑惑的脸色。
“怎么了?”张从全边问也边转过身来看了一下窗外。可是并没有什么异样。
“不是,小张,你弯下腰看看。”老陈把正在吃的饭盒往前一推,“不对,出去看看。”
张从全弯下腰往窗外一看,立刻发现了端倪。因为他刚刚站着视线不及老陈的开阔,而现在就会发现正对保安室的那幢大楼,三楼的玻璃窗上隐隐约约的倒映出忽闪忽暗明明灭灭的光芒----那是火光。
他连忙跟着老陈推门往外跑,出来了便看的更清楚,而且可以看到一排的窗户上都映出了火光,那是光线的反射,顺着那映射的方向张从全和老陈同时回身望去,保安室右侧的第一幢房子,五楼中间那间屋子燃起了熊熊大火。
“不好。”张从全回身便进了保安室,抓起电话就给消防队打电话。老陈也跟着进来按响了小区广播,大声在广播里喊着让12号居民楼里的居民赶紧避难,只是现在已值深夜,各家都是关门关窗的睡觉,老式广播的穿透力实在有限。
“小张,我去敲居民的门,你赶紧报火警啊。”老陈边对张从全说着边跑了出去。
“老陈,危险啊,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