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美仑进来的时候,大堂的小妹说姜浅刚出去。
苏美仑说只是约了人,谈点事,习惯的上楼去了自己常去的茶室。
取茶,洗茶,泡茶…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丝丝茶香隐隐浮动在室内。
端起杯,特有的沁香随鼻息弥散进四肢百骸,苏美仑微微的眯了眼,陶醉在这份沉静的寂寞里。
“美仑,既然入世就得入流。”这是同学兼同事李淳的忠告。
知道李淳的好意,入世以后能给这么中肯建议的不会很多了,毕竟现在的人不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已经是好人了。
苏美仑当然知道李淳指的是什么事,可昨天帮病人住院的事她做不到视而不见,她试图做过,可始终不行,人的心没有随时分泌的麻醉剂,可以随时麻木。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这样的话苏美仑也听见过,她只能沉默,没什么可辩解的,再说谁也不会给你辩解的机会。
苏美仑随口喝了口茶,有点苦,涩涩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左源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接了她一起下班,然后从不说什么过火的话,甚至于暗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像朋友,更像是兄妹,苏美仑拒绝的话无从说起,一切她似乎无法控制。
可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一个院长一个普通大夫走在一起,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何况她知道左源的心意,她无法承受也无法给与,她必须让他死心。
开着窗,可没有一丝风,海面平静的睡了一般,心里闷闷的,像四壁皆没有窗的屋子。
叶之奂来了,隔着若隐若现的竹幔,苏美仑端坐在茶几旁,韩式的纯白裙装,蝴蝶结在胸前随意的绽放,韩式的发髻上剔透的蝴蝶发卡,碎钻随光线偶尔折射过一丝光线。慢慢升腾的氤氲里,萦绕满室的茶香里,苏美仑神情飘远,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竹幔撩动的微响,苏美仑看向门的方向。
“叶先生来了,坐,”
叶之奂在苏美仑的对面坐下来,“苏医生今天休息吗?这么悠闲啊!”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苏美仑嘴角向上一弯,笑了笑,“我想了想,还是按照叶律师的说法做吧!这样事情简单一些,我太拖泥带水,当时应该结清就不用跑这一趟了,耽搁叶律师时间了。”苏美仑淡淡的说。
叶之奂惊讶于苏美仑的淡定,虽然他从十几岁去了美国,思想完全西化,可是中国传统的礼让还是知道的,他惊讶于苏美仑的直接,他惊讶于她前后的转变。
他知道像现在的她应该是不缺钱的,虽然不会很富有,至少是不会为钱发愁的,他不知道才短短几天,她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刚开始他想付她酬劳,她视为耻辱;现在她直接开口,却如此淡定。
这更增加叶之奂的好奇。
“没事,我今天也没事,有幸喝美女的茶,不胜荣幸。”叶之奂打着哈哈,换上一副痞味的语气。
“那真巧了。”苏美仑继续淡淡的。
“这是明前龙井?”叶之奂虽然是在询问,但明显是肯定的语气。
苏美仑看着还没有喝一口茶,只是在慢慢欣赏的叶之奂,眉毛微微的一挑,“叶先生有研究嘛?”
“皮毛而已,”
“哦,”对这个话题苏美仑似乎无意再谈,突然话锋一转,“叶先生雅趣很多啊,还喜欢月夜飙车?”
原来她已经知道,叶之奂有些挫败,“把左源叫过来吧,大家一起热闹。”叶之奂急忙转移话题。
“师兄是院长,很忙的,不像我这闲人。”苏美仑实在不想与左源有不必要的碰面。
“再忙也要陪女朋友啊?”叶之奂接了一句。
苏美仑笑了笑。
“你不打我打。”叶之奂作势要打电话。
“叶律师要叙旧可以,但我必须声明一点,关于我们的关系,你误会了。”
“是吗?我误会了吗?那是不是说明苏医生还是无主名花,我有机会了呢?”叶之奂嘴角的玩味更深。
苏美仑又是淡淡的一笑:“叶律师玩笑了。”
“为什么?苏医生是不婚主义?那谈谈风谈谈月总是可以的吧?”叶之奂的口气里带着一丝嘲弄一丝挑战。
苏美仑正在取茶的手微微的一滞,细微到只有自己才能觉察得出。
仿佛一间久久关闭的屋子突然暴露在阳光下,阴晦无处躲藏,无处遁形,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再也无法自欺,悲哀的仰望着,尴尬无以言说。
“小仑,谈场恋爱吧,找回自己。”
“入世就得入流。”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各种声音在苏美仑耳边轮番炸起。
看看眼前的这个人,除了那副可以惹是生非的尊颜,还算斯文,眼睛里透着睿智的光,谈谈风月还是可以的。
“只谈风月,无关其他。”苏美仑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手里的茶流畅的进入杯中。
“想不到苏医生的雅趣与我如此相似,好,只谈风月,我们成交。”叶之奂似乎扳回了一局,很是高兴,“不过以后,我们是不是改一下称呼,我叫你美仑怎样,你可以叫我之奂,这样可以拉近距离。”
“还是直呼其名吧!”苏美仑继续淡淡的。
叶之奂看着她,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