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颂来到病房时,老人还在熟睡。没有打扰老人,蓝颂和守在病房里的护工点了点头,搬了一张椅子,安静地坐在床边。
老人睡眠浅,没多久便醒了。
“奶奶早。”蓝颂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扫去刚才的不愉快。
老人没说话,却是给了一个宠溺的微笑,越发喜欢蓝颂的乖巧懂事。
“奶奶要起来吗?”
“嗯。”
然后蓝颂扶着老人坐了起来,给老人披上一件外套后,又去卫生间打来一盆水,擦洗老人的脸和手。
“什么时候回q城?”擦手的时候,老人问道。
“下午就要回去了。”
不单单q城有一个等她的人,还因为她留在这里实在是不合适,名不正言不顺,落人话柄。
“嗯。学费、生活费够吗?”
当初离婚,蓝颂硬撑着一身的骨气,除了一百多万的聘礼,没要陈家一分一毫。而那些聘礼都在蓝颂她妈那里,全部拿出来是不可能的,拿一部分的条件就是再找个男人结婚。
这些都是老人知道的,而老人不知道的是,包括蓝颂母亲也不知道,离婚后某一天蓝颂在街上捡到20块钱,然后鬼使神差地将这20块钱都买了福利彩票,结果中了几千万。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够。奶奶放心,我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
“你这个实心眼儿的孩子,老话都说吃亏是福,但是你这么老实,奶奶怎么放心哦。”
听着老人的唉声叹气,蓝颂笑了,“奶奶不要担心,我遇上的都是好人,没有人欺负我。”
“阿颂啊,奶奶相信好人会有好报的,你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真的对你好的人。”
老人的话,让蓝颂不期然地想起了宋亦辰。他,应该就是那个真的对她好的人吧。那个傻瓜,说什么他未婚、她未嫁,其它都不是问题,也不知道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上午除了乔玉兰带着排骨汤来到医院照顾老人外,没见陈家其他人。蓝颂想起黄景仁的诗句“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来。虽然境况不一样,但是可不是这样,此时有子不如无啊。
可惜她终究也要走了,去走属于自己的人生,虽然她和陈家的缘分一早就断了。老人的恩情,她就报答到这里了,只能祈祷老人健康长寿。
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蓝颂接到了显示是c城本地的来电,疑惑之间,接起电话。
“你好,哪位?”
“我是陈家明。”自报家门的男人声音冷清又冷情。
“有事吗?”
“早上的事,我替晓晓向你道歉。她不懂事。”
不懂事,只要用不懂事就可以解释她所有的恶语中伤别人的行为?这护短也护得太明显了吧。为什么每个人都有守护他的人,而她却总是成为需要勇敢的那个人?她的懂事,为什么没有人来疼惜?
“不用,也没那个必要,我没放在心上。”
“还有以后能不能不要来看我奶奶了?你知道我过去的那段婚姻一直是晓晓心里过不去的坎儿,这几年好不容易安定了,你一出现,又刺激到她了。”
蓝颂听明白了,原以为伤害在几年前已经完结了,没想到陈家明的两三句话依然能戳痛她。可是人家也说的没错,是她不应该出现在他们面前,人家夫妻和睦恩爱,自己这样不清不楚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换成其他人也很容易误会她余情未了、藕断丝连。还有陈家明说“我奶奶”,将关系摆明得再清楚不过了,他们家的一人一物,都跟蓝颂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惜这群人总是用自己的眼光和思维去审判其他人,他们以为她居心叵测,可是她真的只是单纯想关心老人。要不是乔玉兰说老人想见她,她又何曾想出现在陈家明和林晓晓的面前?
“我知道了,其实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冒昧唐突了。以后我不会再来了,你放心吧。好好照顾好老人家。”
挂断电话时,陈家明有一片刻的失神,他以为至少会得到蓝颂的质问,可是没有,非但没有,态度还很温和。话语间尽是大方得体,善解人意。
想起林晓晓,多年前她也是温柔体贴的,自从他和蓝颂结婚后,就算他向她保证,和蓝颂只是形婚,也掩盖不了她内心的恐惧,对他的任何事都变得异常敏感,整个人都变得容易狂躁。
陈家明知道,林晓晓会变成今天这样敏感多疑,一大半的原因都是他,所以对她宽容,对她宠爱,给她安全感。想和她好好地走完这辈子,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儿子。虽然他们后来也想努力再生一个孩子,怎么说陈家也是一个家境殷实的家庭,一个儿子太单薄,可惜天不如人愿。
火车站的候车室里,因为陈家明的一通电话,蓝颂心里感到悲凉。一种无依无靠的孤独感像潮水般不断地涌上心头,看着眼前行色匆匆的旅人,蓝颂不禁生出被放逐天际的流浪的感觉。
正当她黯然伤神时,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
“喂。”
“怎么了?人很累吗?声音怎么有气无力的。”
“没有啊,我很好,你别瞎猜。”
“今天……有回来么?”
“嗯,我在火车站了,1点20分的动车。”
“那你小心一点,别坐过站了。”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呵呵……自己调一下闹钟,在动车上睡一觉。”
“嗯。”
“我等你。”
“……嗯。”
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