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张礼之调转马头,继续驾马前行。
司九阙和伏莲韵紧紧跟上,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快速的吞咽干涩的干粮。
起承营里总共调来了三百人,紧随他们,一路上尘土飞扬,所有人紧绷着脸,一路向北。
营浦作为距离罗瑶山最近的城镇,是中山国和边界各城摩擦最多的地方,每次短兵相接都是在营浦,而他们的先锋营有八百人,当张礼之听到魏明说最后一次冲锋时,就明白,现在的先锋营至多只剩一百人了。
当众人奔袭不过一炷香时间,伏莲韵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随处可见穿着红色盔甲的骑兵尸体,一路惨烈,有人手脚分离,有人尸首分离,可无一不是手中紧握兵刃而死。
而张礼之紧握双拳,始终目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个表面上温和的家主,心是冷的,感情是硬的,再温柔的人,经过多年的隐忍,就算看见,也只能当没看见。
伏莲韵看着那些尸体,手中挥动马鞭慢慢缓了下来,司九阙与她并骑,小声道,“别停下。”
伏莲韵看着那些盔甲下死去的稚嫩脸庞,“我知道……”知道,却不由自主的想要停下,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人命,不在意人族,可看着这幅场景,她觉得残忍。
“这一次战争,城边临时组成的先锋营全军覆没。”话语一顿,目视前方,“到了。”
在众人眼前的景象万分惨烈,沙尘滚滚,硝烟弥漫,营浦镇已经化为乌一片焦土,在那片空地上,一队百人的骑兵站在山丘上。
那是平国从不会活着回去的先锋营,他们已经格外狼狈,但每个人脸上都是毫不退却的坚毅。
“家主,我们赶紧……”
话还没说完,只见先锋营的百人军队,烈马奔腾,杀声震天,朝着黑压压的中山国军队冲去!
晚了,已经追不上了。
中山国的前锋,他们身上泛着紫色的光晕,不足十人却骑着鹿蜀,鹿蜀的速度快的可怕,就像是利刃一般向杀声震天的百人骑兵冲去。
鹿蜀身上的紫色灵光越来越亮,而百人的队伍就像是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儿,被轻而易举的宰割。
百人队伍,伤了三只鹿蜀,杀了两只,最后却全军覆没。
司九阙看了一眼伏莲韵,缓缓道,“到底是中山国。”就算是人命相搏也拼不出个结果。
伏莲韵握着缰绳,低着头,紧抿着唇。
张礼之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大家抬起头,认真的看,我希望大家今天之内就能想到应对的方法。”
既然先锋营已经全军覆没,张礼之也不会因一时的愤恨而冲上去与中山国大军以死相拼,只能让所有人趁此机会看清楚局势,回去重振旗鼓。
“是!”众人紧握缰绳,手中均是勒出了血痕。
中山国鸣鼓收兵,而张礼之这方的人已经咬紧牙关。
“回营,明日反击。”说罢,张礼之调转马头,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英雄赴死,他们若是哭哭啼啼,岂能成就大业,他们只要胜了,先锋营的牺牲才算值得。
一行人看似白跑了一趟,但张礼之明白,此行是必须的。
伏莲韵一到营地就翻身下马,“我需要睡一觉!”
众人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伏莲韵。
只有张礼之了然的点点头,“你们都好好休息,明日要上战场,不要耗尽了精神气。”
伏莲韵步履沉重,不再与任何人说话,就钻进了军帐。
“司九阙,你师父到底是女子,你的营帐就在她旁边,有什么事情多照顾一些。”聂东山觉得此时此刻能够出面的就是司九阙了。
司九阙没有反驳,只是有些疑问,“你明日就让她上战场吗?”
“没有别的办法。”张礼之长叹,“不是逼她,而是,我们再也耗不起了。”说完,一群将军副将就将张礼之围了起来,等待吩咐任务。
而伏莲韵一睡就是一整天,醒来之时正好是第二日天微微亮之时,她依旧沉默的去了火头军处要了不少吃食,一个人闷闷的坐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塞着,根本没有尝味道,几乎是咀嚼了两下就吞咽下去。
火头军的将士无一不盯着她,昨日就听人说军营里来了个女子,听说还是个贵女,大家都不明白这战事吃紧,忽然来一位千金贵女是要干什么,这不是添乱嘛。
更有甚者猜测这是张家老太太嫌家主长年不娶妻,硬拉了一个贵女来凑数让家主跟女人拉拉关系,毕竟现在家主也算是文武双全,富可敌国,可战场上的事情终究是刀剑无眼,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也好留个苗头,可仔细悄悄,这个丫头身旁还跟着个俊美少年,这就有点奇怪了。
伏莲韵一心一意的吃着,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她旁边忽然坐下一人,一转头,那人发丝微乱,可那目若朗星,雕刻般棱角的五官在军营里依旧璀璨无比。
“九阙。”伏莲韵递给他一碗面汤。
司九阙虽然冷着脸,但目光里透着若有若无的担忧,“莫要心思太重。”
伏莲韵咕咚咕咚的灌下面汤,将粗碗一放,不拘小节的用胳膊擦了擦嘴,“我去找家主。”
司九阙却是是没见过伏莲韵如此不拘小节,有些惊讶,毕竟她一直都是沉稳知礼的模样,这样的言行算是骇人的。
可如今伏莲韵已经连行为都无所顾及,看来她心里的那团火要把身体和脑子都要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