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的故事并不复杂,赵曦月只问了几句,便将理清了春杏告状的缘由。
姐妹奔亲,一个在伯父家中帮佣,一个入了伯爷府为婢。没想到为婢的姐姐忽然间做了刘二爷房中的妾,又忽然间香消玉殒。忍着酸楚整理遗容,却发现身上伤痕累累,分明是遭了些非人的待遇。
做妹妹的上门讨要说法,却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打将出来。
最后是个好心的婆子心有不忍,偷偷告诉她,她姐姐并不是府中第一个死得不明不白的姨娘,只是她们人微言轻,要靠府里的月银养活一大家子,不敢多说什么,叫她死了这条心。
“我姐姐死得不明不白,叫我如何能够死心。”春杏抽噎着说道,“伯府的人给了大伯家一笔银子,要他们举家离京。大伯不敢招惹是非,带着妻儿连夜南下了。”
赵曦月犹豫了一下,“他们没带你一起走吗?”
春杏摇了摇头,“姐姐死因未明,我怎可离开。况且、况且……”她才止住的泪又同断了线一样地往下掉,“况且我不能留姐姐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她从小就怕一个人呆着,我若是走了,她不就没人陪了么?”
赵曦月不由有些动容。
她虽也时常遇到不顺心的事,可到底是在皇宫中娇生惯养地长大,哪里听过如此惨烈的故事。方才出言,不过是恶心那刘季棠欺男霸女的样子,想学着话本子里的角儿英雄救美一次,没想到底下竟有如此冤屈。
眸子一转,拿无辜的眼神往坐在一侧旁听的赵曦珏望去:“六哥一定不会撒手不管的哦?”
捧着茶盏的赵曦珏面无表情地把茶盏放下了。
可以的,她负责救美,救完之后的粗重活还得他来干。
不过对于刘季棠其人,赵曦珏知道的恰好比春杏稍微多那么一点点,也明白她所言非虚,低声道:“不知道五妹妹心中是个什么章程?”如今就只有春杏的一面之词,春桃又已入土,顺安伯府中知情定然不敢出来作证,人证物证全无,可以说已接近死局了。
“既然春桃姑娘不是伯爷府死的第一个姨娘,总该能寻到些蛛丝马迹吧?不可能他顺安伯府的风水就这么差,姨娘会一个接一个的失足吧?”赵曦月目光灼灼地盯着紧闭的红木们,透过镂空的木雕,可以瞧见门外的人眼下正紧张地来回踱步,“我就不信他们顺安伯府敢不惧皇权,去保一个草菅人命的畜生。”
赵曦珏同样望着门外的人影,淡淡地弯了弯嘴角。当年刘季棠就是他亲手除掉的,没想到重活一世,这畜生还是栽到了自己手里。
他瞟了赵曦月一眼。
错了,是栽到他家五皇妹的手里。
“玄礼,你拿着手令去顺天府,叫顺天府尹带两个医女去查一查顺安伯府刘二爷院中的姬妾,看看她们身上是否有伤。”事不宜迟,赵曦珏自袖袋中取了一块令牌递给他身后的玄礼,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你亲自随他们去,切不可给他们拖延时辰的机会。”
“是。”玄礼接过令牌恭声应了,却不走门,打开窗户一个翻身便瞧不见人影了。
“不是查死在前头的那些姨娘么,查现在活着的那些作何?”赵曦月歪头看向她家六哥,杏眸中写了大大的“不解”二字。
赵曦珏端茶的手微顿了一下:“既然春杏说她姐姐死时伤痕累累,必然是长年累月积攒而成,既然如此,查活人自然比查那些不知身家姓名的死人要快一些。”
赵曦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还没等赵曦珏的唇沾到杯沿,又侧身问道:“可若是那么多人长年累月地挨打,怎么会到现在一点风声不露呢?”她抿着嘴角,沉思着拿指节点着下巴,“总该有人想着求救吧?”
这下连带着春杏都有些不解地看向赵曦珏了。
尴尬地他只能靠喝茶来躲开两人的视线。
他总不能拿那些事去污两个云英未嫁的姑娘的耳朵,更别说其中有一个还是他金枝玉叶的五皇妹。况且他也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刘家二爷的房中事。
好在赵曦月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想了片刻便抛开不想了,反正事情往下查下去,她总归是能知道的。
抬眸给了行露一个眼神。
行露会意地将还站在门外的刘季棠放了进来。
刘季棠面上虽还带着笑,看着赵曦珏的目光里却满是惊疑不定。出来一个不知底细的小姑娘就罢了,这个将自己关在门外还叫人看着自己的少年又是何人?
不过不论他们是谁,待永寿公主来了,他们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他心中发狠,面上却笑着朝两人拱了拱手,将自己方才在门外想好的托词说了:“两位如此羞辱刘某,就不怕家中长辈知晓后教训你二人么?此事不如就此了结,刘某往后不会再找这小娘子的麻烦,咱们各退一步,岂不万事大吉?”
他虽不曾听到里头的谈话,但也不难想到春杏必定是将她所知道的事同此二人说了。那么他们眼下就该明白,这不是两个毛头小娃能够管得住的闲事,他抬出家中长辈吓一吓二人,换了那些不经事的少爷小姐,定然会顺着他给的这个台阶下了。
只可惜,他眼前的这两人,就从来没被“家中长辈”吓住过。
“刘二爷不要着急,在外面站得这么久想必也累了,喝口茶松快一下吧。”赵曦月支棱着胳膊,托着粉腮,指使着行露给刘季棠上茶。
他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厉色,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