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哨响。
白色的石灰粉末飘撒在半空中,洋洋洒洒,像下起一场雪。
周围的桌椅板凳均被掀翻,数不清的人头在附近攒动,他们手中刀光霍霍,向中间的硬汉跟刀疤脸围过来。
“草,老狗找人阴咱们!”
“跑!大飞——”
硬汉抬手抓起一张圆桌,虎虎生威地抡向冲在最前方的几人,沉重的桌板将他们砸飞出去,刀疤脸也不含糊,抄起一把椅子朝四周挥打着,击退企图扑上来的人。
两人背靠背战斗着,他们的战斗意志极强,但周围的人如潮水般聚集过来,将他们渐渐逼进狭窄的巷子里。
硬汉跟刀疤脸一拳一脚,每次出手均是打在敌人的要害部位上,力求一招让对方丧失进攻能力。
硬汉的背上被人划了两刀,他抬起一脚踹飞眼前的对手,身后无暇顾及的地方,刀疤脸遭人偷袭,一柄尖利的水果刀径直插进后背。
刀疤脸怒吼一声,回头两拳合击砸在刀手脑袋上,发出恐怖的碎裂声,头骨都变了形。
“大飞!你怎么样了?”
硬汉从人群外打进来,立即搀住摇摇欲坠的刀疤脸,他目光如电般扫过前面的小巷,扶着刀疤脸立即向那边跑去。
身后的人疯狂追逐着,棍棒敲在两人背后,硬汉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近乎麻木一般向前跑。
跑到巷子尽头,右侧有道铁门,门咬上的挂锁未锁,硬汉的眼里终于放出光芒:“大飞,坚持住,有出路了,我们从这里走!”
大飞咳了一声,从硬汉手里挣脱出来,扶着墙壁说:“太……好了,南哥,你快进去,他们马上就追过来了……”
身后的巷子里,黑压压的人群将路边的日光灯都遮挡住,轰隆隆的脚步越逼越近。
硬汉冲进门里,回头见没人跟进来,忙喊:“大飞,快进来啊!”
咣当一声,铁门被人从外面关上,瞬间落了锁,大飞做完这些,近乎力竭一般歇斯底里的喘着气。
硬汉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疯狂拍打着铁门:“大飞,你别做傻事,你进来啊!”
“南哥……我的好兄弟。”刀疤脸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声音越来越低,“我把门锁死,他们就伤害不到你了,你快走吧,离开这儿。”
两人隔着一道铁门,能听到彼此的呼吸,硬汉眼角流下两行泪水,他预感到这将是和刀疤脸的最后一次对话,他向后退了两步,突然跳起来一脚飞踢在铁门上。
铁门哐啷响了一下,平坦的门面上凸出一道清晰的脚印,但没有踹开。
我的好兄弟……
硬汉接连踹了几脚,铁门岿然不动,突然,他疾步跑上前去,扑通跪倒在铁门前。
“大飞,大飞……”硬汉终于哭出声来,像个孩子一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不能……”
“你这家伙……”刀疤脸的声音温和起来,“在那边哭了么?真没出息。”
“大飞……”
“死并不可怕啊。”刀疤脸轻声说,“可怕的是一个人没有灵魂,周南,以后我不在了,你保护好自己,不要再插手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危险,知道吗?所以,你今天一定要活着出去,胖子和老赵他们需要你,不管怎么样,你给老子好好活下去,这是你欠老子的!”
“听见了么?”刀疤脸突然厉声喝问。
“听到了!”硬汉浑身一震,大声回答。
“这辈子的兄弟还没做够呢。”刀疤脸喃喃自语,声音缓慢地说,“就让我再保护你一次吧,咱们下辈子……还要做兄弟。”
硬汉双手拍打着铁门,像有节奏一般为刀疤脸擂鼓助威,铁门另一头,刀疤脸扶墙重新站起来,他背上插着刀,但整个人笔直如冲天的杨柏。
密集的人群堵在巷子里,他们一齐举起武器指向铁门前孤零零的身影,蓄势待发。
刀疤脸哈哈大笑起来,仰天怒喊:“高飞!继续进攻——”
硬汉抬起头,胸口被难以名状的巨大悲伤占据,他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的味道,是死亡的味道。
忽然,硬汉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窄巷、铁门、刀疤脸,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天花板暧昧的吸顶灯和火一样燃烧的全景窗帘。
赵梓曦正在给他掖被角,见他醒来,语气轻柔的说:“你做噩梦了?”
周南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把,脸上是未干的泪痕,他喃喃说:“我又梦到大飞了。”
赵梓曦在床边坐下,抓起周南的手轻轻抚着,这不是恋人之间亲昵的爱抚,而是动物之间那种互相舔舐毛发安慰彼此的本能,她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不要老是自责,大飞的死不是你的错。”
周南点了点头,抬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谢谢你了。”
赵梓曦脸一红,忙把头别开说:“跟我还客气什么。”
周南伸手摸了摸后背,感觉酥酥麻麻的,赵梓曦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周南说:“梦里被人砍了几刀,现在醒了都还有感觉呢。”
赵梓曦抿唇笑起来,给他揉了揉后背:“可能是睡觉姿势不对,做梦哪有真疼的啊。”
周南嗯了声:“说得也是,做梦怎么会疼呢。”
做梦怎么会疼……
周南嘴里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忽然想到什么,从床上跳下来,却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待反应过来赵梓曦已经笑眯眯盯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