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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花镜中,倒映着一个女子慵懒娇媚的容颜。
这女子的身后,另有一女子使一把玉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待那梳齿划过丝绸般的鸦发,女子笑意盈盈的抬起头来,“姊姊的长发,当真是又滑又顺。”
锦娘睁开眼来,看到女子白皙精致的眉眼,笑了笑:“再过几年老了,头发也不会顺了。”
女子笑道:“姊姊说什么呢,姊姊现在还年轻,何苦把自己往老里头说?”
锦娘无声一笑:“你还年轻,我都三十二了。”
话中有叹,女子微微收了笑意,说道:“姊姊都这样说,凤眉不好不问,那件事,姊姊到底什么想到头儿?”
锦娘瞥了一眼凤眉,继续阖上眼,“时机未到罢了。”
“姊姊明明看得出来,为何却要说没到?”凤眉漫不经心的说道。
“凤眉!”锦娘堪堪阖上的眼霍然睁开。
她皱眉看着凤眉,“你想说什么?”
凤眉却停了手中的动作,缓缓蹲在锦娘面前,说道:“姊姊莫恼,凤眉只问一句,老楼主临去前的话,姊姊还记得么?”
她这番柔声细语,却字字逼得锦娘剖心开腹。
不能让他们一家活着祸害大唐,这是皇后死前的心愿。
见锦娘垂眸不语,凤眉又轻声说道:“姊姊,我也忘不掉,如果不是老楼主,咱姐妹儿两个都掉进狼窝儿里了,哪里还有今日快意的日子,如今夏敬之掌了河南道,李宜奉必定蠢蠢欲动,只要我们借太后之力,想要拔除李宜奉轻而易举。”
“我们拿不出真凭实据,太后不会和我们合作的。”锦娘冷冷道。
只靠着这些年暖翠楼的观察,李宜奉的确有谋反之嫌,他的地下兵工厂,他的矿庄,他的慈悲面目,统统都可以看穿,可问题是,她们早已经和显宗皇帝断了联系,当年老楼主苦口婆心都没能要显宗皇帝相信江王的面目,如今就算她们入京去说,难不成还能劝韩鸿照打到楚州来不成?
再者,显宗皇帝死了快一年了,太后不仅对暖翠楼毫无动作,就连新帝都不闻不问,看来李道潜死的时候这个秘密谁都没告诉,他自己都尚且不信李宜奉会造反,又怎么愿意再理会暖翠楼,将之告诉别人?
“谁说我们拿不出真凭实据?”凤眉笑道:“姊姊糊涂了,东阳郡王他要反了,这不是最好的证据么?”
最后一句话,凤眉掩嘴在锦娘耳边说道。
锦娘皱了眉,说道:“你想做什么?”
“姊姊命人将李宜奉府中的进支的账本藏在杨绍元的府第,不就是为了要东方瑶从中发现端倪,如今东方瑶已经看出来矿庄的蹊跷,为何姊姊却心慈手软了?”凤眉妙目一转不转的盯着锦娘。
锦娘说道:“她母亲与我旧识……”
“姊姊,是点头之交。”凤眉提醒她。
锦娘沉下脸来,“点头之交,可她母亲待我不薄。”
“老楼主才是我们的恩人,姊姊莫要本末倒置才好。”
锦娘瞥了她一眼,似是无意道:“你往日可没这么多话。”
凤眉当即娇声笑了起来:“十三娘走后,这楼里事可多着呢,哪里有凤眉闲聊的时候?这不是看着今日有空儿,凤眉又想姊姊的紧,这才来了和翠院,姊姊闲人一个,哪里能体会一二?”
“哦?”锦娘挑眉,“这么说,你是埋怨我平时太闲,给你的事多,要不,明日我就去你的暖风居,替你招徕几个年轻俊俏的郎君?”
“姊姊,你可是又歪派我了,”凤眉撒娇似的上前替锦娘捏了捏肩,笑道:“楼主之位既是你的,您便是天底下第一大闲人,凤眉也是不敢置喙!”
凤眉款步走回暖风居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了。
她风风火火的走进来,便对身边婢女低声吩咐:“备墨。”
婢女应了几个是,待凤眉坐到案几前时,早已完备,她便提笔挥就两个字“事成”;又从一侧的婢女手中拿过一只灰色的信鸽,将纸条绑在信鸽细长的腿上,拍拍婢女的手,低声道:“仔细着点儿,莫要被人发现了。”
婢女一点头,随即走到窗边,手一松,那信鸽便扑棱棱的飞起,顷刻间便消失在了无尽的夜空之中。
“今日新罗来使,上贡了不少奇珍异宝,太后挑出了其中最拿眼的几颗珍珠送往长春观,可惜都被公主拒绝了。”
“李少简可有再去?”
“郎君说笑了,自上次李少简被公主赶出长春观闹得全城皆知,他哪里还有脸再去触公主的霉头。”
“那他可有什么动作?”
“听说……听说这次的吏部铨选,太后有意要李少简来主持。”
知墨来到温泉小筑的时候,正听见里面有两个人在交谈。
她心口一跳,端着盘子犹豫的瞬间不觉已将这番话听了大半去。
先是有几分惶恐,继而有些害怕,她四下去看,幸好无人看见,这才抚了抚胸口,又暗自退到了回去。
不多久,室内传来茶水入盏的“滋滋”声。
桓修玉放下手中骨瓷小杯,若有所思。
看来这个李少简,动作如此之快,这么着就想去插手吏部的事了,历来铨选之事便是拉拢人才的捷径,没成想太后当真会放心将此事交给他,像韩鸿照那般精明的人,难不成真的是被李少简迷惑住了?
“郎君?”见桓修玉不说话,阿财便叫了他一声,道:“适才少府监派遣的婢女来为您送新裁的春衣,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