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盏四角宫灯朗挂行道的两侧,凉风透过薄薄的灯纸,橘黄色的灯火和四角的流苏一起摇摇摆摆的晃着。
仿佛一时之间,整个世界都静默了下来,除了那一盏盏的宫灯,只有眼前的男人。
只是一瞬间,东方瑶竟然没有办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想要立即逃开。
张了张嘴,她最终只低声说出一句话:“奴婢没事。”
李衡乾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女,沉默片刻,才道:“进去吧,外面风大,仔细着凉。”
两人并肩行着,东方瑶微微侧眸,她犹豫了一下,发觉自己似乎忘记谢他了,便说道:“多谢郡王。”
李衡乾点头:“你和太子妃可是有什么旧怨?”
东方瑶不由得苦笑。
这话要她怎么说,说是太子妃一直觉得自己在勾引李怀睿吗?
其实,这也不过是当年的旧事了。
“奴婢和太子妃娘娘许是有些误会。”东方瑶不欲多说,便如是道。
李衡乾颔首,也没有多问,毕竟和东方瑶只见过几面,她的确没有必要告诉自己这么多。
但是东方瑶和李怀睿又是什么关系?
太子妃韩蕙娘是韩鸿照兄长最疼爱的孙女,因为父亲早逝,被她母亲过分的溺爱,是以脾气自小便骄横跋扈。
而李衡乾对这个表姐从小也没什么好感,但是她平时在外最狼藉的名声便是擅妒——对于这一点,就连皇后都是不喜。
那么太子妃又是因为什么一定要和东方瑶过不去呢?
“郡王!”东方瑶忽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李衡乾回过神来。
“郡王……不是你想的那样。”
东方瑶一本正经的解释。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强调什么,但是她不想再让别人误会了,于是福了礼,便赶紧转身离开。
大殿中来来回回的奴婢很多,可是只有她看上去是那么瘦弱,好像是一阵风,一晃就会抓不住、不见了。
李衡乾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种古怪的想法,他静静地看着东方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默然一叹。
冷不丁有人从背后用力拍了他一下,鼻端传来着淡淡的酒气,李衡乾转过身来,见是兄长李衡贞。
李衡贞则是皱眉看着少女越来越远的背影,他适才无意睃了一眼她的脸,是个眼睛很漂亮的婢女……似乎是在皇后身边的,不久前自己还见过她。
这么一想,李衡贞立时酒醒了一半,他拉了李衡乾落座,暗诧怎么自己的弟弟会和皇后身边的婢女纠缠不清?
“这是怎么回事?”
李衡贞一愣,听着上首传来韩鸿照颇有些严肃的声音。
众人立时皆向上看去,却见韩鸿照面前跪了一个奴婢,竟然穿了一身半青不绿的长袍。
看那袍子不仅是时下流行的翻领样式,上面还绣着暗花,周围隐隐约约还能看出来金绣细密的针工。
此时他正瑟瑟发抖的跪在皇后面前不停的求饶:“皇后娘娘饶命,奴婢愚钝粗鲁不懂事,求皇后娘娘开恩呐!”
一边惊慌失措的膝行到李怀睿面前:“殿下救命啊!殿下求您看在奴婢跟了十几年的份上绕了奴婢啊!”
随即便是噔噔的磕头,那力道……看的东方瑶都肉疼。
在太子身边当差最高的品级自然可以做到如太子少保、少傅那样正一品的官位,但是眼前这人不过是一个部曲、奴婢,根本没有地位可言。
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下,一个部曲穿着青、绿两色衣服,还是这么好的料子,这不是炫耀而是招引祸患。
东方瑶默然一叹。
李怀睿看着眼前自小就跟着自己阿术,此时他正满目惊恐,泪水像珠子一样往下掉,一时心中难受不忍。
韩鸿照眯眼看着李怀睿迟疑的样子,“太子你是不是平时太过纵容手下的人了呢?”
声音清清冷冷,没有什么情绪。
“殿下,儿想他不过也是……无心之过而已。”
李怀睿冷汗直冒,不过他出门的时候确实是没有注意身边人穿了什么。
韩鸿照冷笑:“究竟是他的无心之过还是太子你的呢?!”
李道潜在一边看的心急,忍着喉咙间瘙痒的感觉,哑声道:“哎呀,睿儿!向你祖母道个歉有那么难么?不过是一个奴婢,你何必为了他忤逆了你祖母的意思呢!”
阿术原本听着李怀睿的意思,以为这次能逃过一劫,谁知现在一听皇后和皇帝这毫不在意的语气,吓的几乎晕厥过去。
他虽然身份低微,可毕竟是自小跟着李怀睿的家生奴婢,李怀睿也是有什么好东西都随意赏赐给他从不在意,哪晓得今日自己竟是被猪油蒙了心!
不知怎的瞧着那些官老爷的青衣绿衣心中痒痒,加上昨日刘四说了几句话……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被皇后盯上,说不准下一秒自己便死无全尸了……
想到此,他不禁大恸,一边抹着满脸的鼻涕,一边又爬向皇后:“求皇后娘娘饶命!”
然而一只手尚未碰上韩鸿照那暗红色银底滚边的六幅裙子,便见一只涂满鲜红豆蔻的手向着他的脸扇来,干脆利落地将阿术扇倒在地。
整张脸火辣辣的疼,阿术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捂着脸呜呜的哭。
要知道韩鸿照甩人的功力有多深厚,当时坐在侧榻上,那么远的距离都能把许成宪甩的一句话说都不出来,更何况是目标人物就在眼前。
李怀睿想起陆元正对自己的叮嘱,努力压下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