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你怎么了?干嘛吼晓庆?”初初见我不语,忍不住斥责我道。
晓庆抹了抹眼泪,拉了拉初初的衣角说:“没有,楚星没有吼我,我们在讨论事情呢。”
初初狐疑地望了下我,似乎有点小生气地坐在晓庆身边,手挽着晓庆的手,望着我说:“好,讨论事情吧。那我也听听!”
真是头大,这个要怎么说呢?本不想更多的人知道我和晓庆的谈话内容,因为我很担心,我有些观点也许和大多数人不合,甚至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我有些观点很颠覆众人的三观。初初对我来说是一个我多年单身以来会有心跳感觉的女孩,在她面前我希望维持好一个良好的个人形象。或者说,如果不能加分,最起码不要减分吧。
望着初初那倔强的眼神,我心想,罢了,豁出去了,说就说。
“这个……我刚才在和晓庆讨论什么是‘孝’。我认为她现在给叔叔这么倾家荡产的治疗完全是不孝,是对叔叔意愿的不尊重。”我慌忙地整理了下我的措辞,然后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也奇怪了,这么一说出来,反而心里觉得似乎心中有那么一团郁结之气豁然散去,这种感觉真好。
“哦?你这话就奇怪了,给自己家人筹钱治病怎么就成了不孝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好笑的话。”初初闻言震惊,马上反唇相讥。
“好笑?初初,你想过没有,咱先不说叔叔这些病究竟能不能治好,光给叔叔各种化疗、手术、吃药就对人体是一种伤害。你们问过叔叔的感受没有?”我反驳回去。
“生病吃药、打针、开刀本来就是为了最后的康复,即便是伤害也只是暂时的。”初初不甘示弱。
“其实,想必你们也清楚,叔叔这病情其实并没有什么希望了。人活着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这么折腾他呢?为什么还要在他临死前继续折磨他,让他不得好死呢?”我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但我也是没有办法,否则她们很难听懂了。
晓庆和初初被我这么一说,如当头棒喝,她们呆了。
“你们所谓的‘孝’难道就是让自己的亲人不得善终吗?单说一个肺癌晚期,你们听说过有谁得了这病还能靠手术或者化疗痊愈的吗?没有,对吧?再说了,那个中风、瘫痪什么的,以后就是要一辈子躺床上照顾了。”说到此处,我特意看着晓庆继续说道,“晓庆,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够好了。你现在放弃对你父亲的治疗,没有人会说你什么。你又何必去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呢?我也是农村出身的,我知道在农村那些没读过书的人闲着没事总喜欢嚼耳根子,总喜欢搬弄是非。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就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指责身边的人,从而获得自己道德上的优越感。真他妈的好笑!要我说啊,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他们身上,估计他们一听到肺癌就直接宣布不给治疗了。哼~”
晓庆被我这么一说,顿时又泣不成声了。
“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哪怕还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当尽百分之一百的努力’这种鬼话了。初初,你可以去问问你表哥,叔叔这病究竟还有没有这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双眼坚定地盯着初初问道。
“这个……”初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是我没猜错,也许她表哥告诉过她叔叔其实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好了,另外我要说的是我们统计学方面的一个术语——小概率事件。我本科学的是统计学,我记得我们当初学习《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的时候就有那么一个章节专门学习小概率事件,我们对那种什么百分之一的事件成为‘小概率事件’,它等价于‘不可能事件’,也就是不会发生的事情,概率上将其看作是约等于零。你们也读过大学,即便没学过这门课程,相信你们也能翻译这个小概率事件在叔叔身上的另外一层意思吧?”我想,我都说到了这份上,也该差不多了吧。
晓庆这会已经不再哭泣了,她双眼无神,竟然说起了自己的过去。
原来,晓庆并不是独生女,她母亲也并不是她亲身母亲。晓庆出身在嘉兴市下辖的一个农村家庭,在她没有出生前还有两个双胞胎哥哥,但小时候却因病先后死去。晓庆母亲为此大受打击,一直生病着,后来好不容易有了晓庆,却最终撒手人寰。后来,晓庆父亲又娶了她现在的这个母亲,这个母亲待她如亲生女儿,并且一直都未再生个一儿半女。这原本是晓庆的秘密,她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现在,到了父母该享福的年纪了,操劳了一生的父亲却在外面打工的时候突然昏倒。然后在晓庆母亲的强烈建议下去了医院体检,却不成想竟然得了肺癌……
以前,我总以为这种不幸的事情只是网络上或者报纸上才有的事情,却不成想竟然发生在自己身边,就发生在自己朋友身上。我不禁感到命运的不公,为什么老天就不能给这么一个家庭一个完美的结局呢?这个时候,我不禁觉得我先前的提议有些许残忍。一时间,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近人情了。
要是可以的话,谁会放弃这么一个来之不易的三口之家呢?
“庆庆,庆庆,你爸……你爸……他不要再躺医院了,你去劝劝她啊!”晓庆母亲哭着喊着找到了我们。
“妈,我知道了。”晓庆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前往她父亲的病房,留下我和初初两两相望。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