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山庄。
取自道法自然,名字颇为朴素祥和,而庄园中的气氛却有一分诡异的血腥。
怀安缓步在碎石小道,两边的树林中不时闪过虎豹狼熊的身影,每一种动物都在为了活命而厮杀,却没有任何一只敢往林中的小道靠拢。
这条不甚宽敞的石径与其说是路,更像是一堵墙,而在墙头漫步欣赏的,便是生态轮替,弱肉强食。
莲华此时再没有了先前的欢喜,而是盘卧在怀安肩上满脸悲哀。
也许在别院里曾经有过二十只白狐,但也只是曾经。
现在的别院只剩下了最凶最狠的野兽在为每日的口粮厮杀,而食物链的底层早已被消亡殆尽。
穿过树林,一条溪水从山间流下,经人工开凿改道,在林中的小筑前形成一道环水,消失在远方。
铁掌柜在石桥前止步,俯身道:“主人,怀安公子已经带到。”
清风拂过,悠悠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听不清男女也分不出老幼。
“在下腿脚不便,无法相迎,还望怀安公子见谅。”
声音缥缈无际,仿佛从天外传来,莲华只觉神魂一荡,仿佛有一道淡漠的目光从她识海扫过。
莲华猛然一惊,臻首遥望,只看到山风清冷,吹动衣袂,一人独坐轮椅,隽秀清雅,灿若流华。
怀安笑道:“道友一身道骨,便是先天不全又有何碍?”
铁掌柜缓步告退,从小筑中走出一妖娆女子,红纱掩胴体,半遮半露。
细如凝脂的肌肤在朦胧的轻纱下若隐若现,便是连遮羞的衣物都不曾穿着。
每步迈出都有一阵铁链哗哗作响。
怀安眉头微皱,清澈平静的目光扫过女子强装笑颜的容貌,落在了她脖颈锁死的颈圈上。
颈圈看起来足有几十斤重,环绕的数十枚铆钉向外探出尖锐的利刺,不管是颈圈还是拖在地上的锁链都色泽黝黑,不时散发出特殊金属的流光。
这是用来拘禁凶兽的枷锁,却不想套在了这个娇柔女子的身上。
最令怀安惊讶的是,这名女子他几个月前曾经见过。
正是在汉口外遇林锐同行的女修赤练!
回想着之前在浮云楼听到的传闻,怀安不由多看了赤练一眼,这就是传闻中浮云楼大老板新捕获的‘美人蛇’吗?
赤练也注意到了怀安,只是她心性隐忍,未露丝毫破绽,就连眼神和气息的波动都被她强行压下。
眼角流露出一丝犹豫和哀求,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却又明知稻草无法救命。
这是正常人应有的反应,渴望获救的同时心生畏惧。
就连莲华也不禁露出一丝怜悯的神色,抬头看向怀安,复又轻叹一声,低下了头。
小筑前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竹林,总共不过三十株,成左右半抱之势。
而中间的小亭中,那位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已经在此久侯多时了。
青年衣着整洁,长发如瀑,只是那发色不同于正常人的乌黑,而是略带灰白的枯败。
“老夫姓辛,名十三,添为全真派北宗弃徒,道友既是纯阳弟子,与我也算同门。”辛十三的声音保留着年轻时的清脆,还有几分历经沧桑的沙哑,“不知道友是哪一宗的弟子?”
怀安将莲华从肩头抱下,一边轻抚皮毛,一边看着身旁斟茶倒水的赤练,“在下并非全真门下,全因机缘巧合才入得仙道门闱。”
“唔仙路崎岖,仙缘难遇。道友没有师门引导,就能修得这般境界,着实罕见。”辛十三面露和蔼之色,微笑道,“世有大气运者,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不避三灾六难,罔视瓶颈心魔。想来说的就是道友这种人啊。”
怀安笑而不语,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见怀安饮茶,辛十三也端起了茶盏,笑道:“这是老夫亲手所制的雾凇茶,取自淮阳小罗山上的银丹草,风味独佳。”
怀安轻笑道:“确实比浮云楼上的雾凇多了几分回味。”
怀安微闭双目,又饮一口,像是在细品茶香余韵,又像是回味前世记忆。
“只可惜”怀安轻叹一声,将茶盏放回桌上,叹息道,“道兄太心急了,用作调味的毒药放得太多,坏了银丹草原有的凉意。”
辛十三闻言一愣,正想说话的时候,只见怀安双目缓缓睁开,周边的空气产生了一丝无形的波动,即便用神识也无法捕捉。
“我与道兄素不相识,道兄为何要下毒害我?”怀安怀中的白狐已然不见,而赤练脖颈上的枷锁也在一缕清风中砰然断裂,砸落崩飞了无数碎石。
化神境的修为让辛十三保留了年轻的容貌,岁月的侵蚀让他有了老人的沉稳。
无故加之而不怒,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辛十三淡然一笑,手掌微抬,便有一缕清风从亭外吹来,桌上的茶具尽数卷走,只留一壶温热的雾凇在两人中央升起徐徐的白烟。
赤练心中一紧,在辛十三抬手的时候,就已经快要瘫软在地,这些天遭受的折磨和囚禁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神魂深处,但凡对方一举一动,都会让她惊惧惶恐,提不起丝毫的反抗意图。
“因为你身上有佛门的气息,也有佛门的鲜血。”缕缕白烟桌上幻化成一座山谷的模样,八角飞檐的凉亭依湖而建,匾额金漆红木,提名‘无意’。“你可知道这里?”
怀安道:“小罗山,无名湖。”
这里是他诛杀老僧达桑的地方,便是从这里取得了《梵阿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