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缓缓开口:“真相就是……”
“真相就是当年我吸尽天族灵气,如今后悔莫及,甘愿引颈受戮!”顾云深眼中满是慌乱的神色,再不是初见时镇定自若的模样。
顾阳看着他:“你真要如此说?”
顾云深眼中满是哀伤:“你与神女千载相伴,可是真心爱她?为何要咄咄逼人?”
顾阳肃然道:“正因为我爱她,所以我相信她,相信她作为归墟之神,会明白自己的责任,面对真相,承担后果,而非以弥天大谎换她无知的安宁。”
顾云深垂下头去,默然不语。
见他不再坚持,顾阳转头看向晏清:“当年伏羲大神的元灵守护在八卦法阵之中,日见虚弱,终于无法支撑,飘荡到地族,附着在尚未出生的我身上。也是因为失了元灵镇守,法阵慢慢的有些不稳定。后来,你为了复活我,违背天地秩序,耗尽天地本源之力,激发法阵,造成反噬,才会令天族灭亡。”
晏清呆住了。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此事是我之过,为何反噬的不是我?”
“伏羲法阵,守护天地秩序,天地二神却是凌驾于天地之上。更何况二神生于同源,感情深厚,伏羲法阵永远也不可能反噬归墟神女。”
晏清痛苦至极,反而冷静下来:“当年法阵便如此可怕,现如今……情况如何了?”大错铸成悔之晚矣,惟有尽此余生,守护天地,方能忏悔一二。
顾阳看着顾云深:“此事想必阁下最为清楚,或者,我该唤你,佩阿?”
顾云深苦笑着说:“世上已无仙灵佩阿。渊神若是愿意,可以唤我云深。”
晏清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真是佩阿?”
顾云深低下头:“我已入魔,不再是佩阿了。有负神女深恩,惟愿一死以谢天下。”
顾阳淡淡道:“死有何难?维持伏羲法阵,压制魔族,守护天地,才是最难之事。”
“我现在才知道,当初我执迷不悟铸成大错,却是你在替我收拾烂摊子。我于你何恩之有?”晏清脸色惨白,垂落身旁的双手紧握成拳。
“若非神女,只怕我至今仍是浑浑噩噩的一团灵气,强而无心,更不用说出世便能凝出仙体。”顾云深抬眼望了望她,又迅速低下头去。
晏清奇道:“为何这样说?”
“天地本源,造化之力,原本都只是伴生在神魂中的一种力量而已,神女当初在因果中吸收神魂,同时也将心念注入其中,这才有了我的出现。同样,渊神抚琴千载,心念注入琴中,才有了沧溟。”
晏清有些不解:“听起来,跟魔族出现的原因一样?”
顾阳淡淡道:“仙魔本就只是关乎于心。”
晏清更加疑惑了:“你既未做过错事,为何会入魔?”
顾云深看着她的脚尖,头也不敢抬。
顾阳替他解围:“执念太深,亦会入魔。”
晏清反应过来:“你是因为吸取我的执念才入了魔……总归是我害了你,也害了天族。”
顾云深几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她的执念,又怎么比得上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对她动的念?蚀骨,却又不敢言说。越是压制,却越是难以自持。就算不为她吸取执念,只怕入魔也是迟早的事。
顾阳见他并不想再说些什么,开口问道:“伏羲法阵的阵眼现在何处?”
顾云深知道他在替自己遮掩,心中五味杂陈:“就在此地。”长久以来,神女的一颗心都在他的身上,即使自己拥有了他的容貌,却还是无法将神女瞒在幻境。
顾阳道:“我要去阵中看看法阵的情况,你且将我父母和妹妹唤醒,放他们回去吧。”
顾云深苦笑:“我也无法唤醒他们,只能等他们自己愿意,才能醒来。”
顾阳道:“莫非你用的不是幻境,而是‘心术’?”
顾云深点点头:“什么都瞒不过渊神的耳目。”
顾阳道:“那便无妨,我相信他们会醒过来,只是早晚罢了。”
望舒静静的躺在床上,窗外只有微微的月光。她忽然心里一惊,坐了起来。
自己竟然睡到大半夜了,再这么偷懒下去,何时能跟上兄长的步伐?百岁便能聚灵,千岁便独自一人穿过千丈黄泉,得到伏羲神物,从小到大,兄长便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她不敢奢望能与之并肩,只求能远远跟在他的身后便好。只是现在自己虽然已有三千年修为,别说穿过黄泉,只是在里面待上一会儿,便已是万分勉强。
望舒穿上鞋,向黄泉而去。很久以来,她都是和衣而卧,只是为了省出时间,修炼得再快些。
黄泉并不是黄色的泉水,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她并不畏寒,却仍旧无法与寒潭中那种彻骨的冰寒对抗。每日里只能站在潭边浅水处,用尽一切办法,坚持得比前一天更长一些。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兄长准时来了,只是淡淡的招呼一声:“妹妹,你又在啊?”
“我,我怕热,每天来这里泡一下。”尽管牙关都冷得快打架了,仍旧咬着牙回答。
东君疑惑的望了望天:“很热吗?”他的心思并不在这里,只是微微一笑,便消失在潭中。
望舒呆呆的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就好像他的笑容凝固在了那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天地二族爆发大战,东君浴血,战至重伤濒死。崔嵬山中,纵身一跃。她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扑向那片平日避之犹恐不及的业火。
火舌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