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上一刻还当好兄弟处的人,现下忽得就成了好兄妹,这跨度之大,已经令人很难接受了。
若谢霁还能立刻将其与自己的未婚妻重叠……那他成啥人了?
他又不是断袖。
谢霁将这横插在脑海中的念头抛出去,却由不得他不想平七叶的那些话,由不得他不想顾绮对镇南侯的关注。
她出现的地方,她的性格,她那些古古怪怪的本事,就连她刚才和鸯儿说的私房话,都让他会轻易想起来当年的镇南侯。
他呆坐在那里,看起来有些傻,店家几次过来抹桌子,似是要赶人的模样,他也懒怠去管。
直到有人坐在了他桌子的旁边,对店家要了壶茶。
是顾绮的声音。
谢霁没有回头,而是继续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看着偶尔有人因为些琐事吵嚷又散开,听货郎店家的吆喝声,听百姓的讨价还价之声,看人的喜怒哀乐。
只是,所有的声音,最后又会变成侧面那两道灼灼目光。
有时谢霁的余光会飘过去,而旁边的人捧着茶杯,视线始终不曾离开他。
场面一度很古怪,他长得不难看,顾绮长得极好不说,还很有名,使得店里的人都在交头接耳,猜测他们的关系。
偶尔飘进耳朵里的话,实在越猜越不像话,偏店小二就在他们附近转悠,支着耳朵想听他们会说什么。
“我哥哥,生气了。”顾绮再次续水的时候,如是和店小二说。
店小二眼中发光,拼命点头,又开始琢磨“哥哥”二字,是哪一层的意思。
谢霁实在被人瞧得有些脸红,最终在顾绮续第三次水的时候,斜过目光看她。
顾绮立刻挤出个没心没肺的笑脸:
“谢兄何必出来吃了?你带了那么多东西,等芝麻回来亲自下厨,好不好?”
语气带着些许的讨好,店小二倒是不乐意了。
瞧这好看的人,怎么砸人买卖呢?
谢霁笑了,他本就性子平和甚少生气,况且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打算请你吃饭的人?
是以,他幽幽叹了一声:“吃了她做的饭,能让我变聪明些吗?”
顾绮笑得喷了茶,掏出帕子擦擦嘴,而后捏着自己耳朵上的耳眼给他看,抗议道:
“谢兄你瞧,我有耳朵眼的,这天底下的姑娘女扮男装,不都是因为这个暴露的吗?我真以为你晓得的。”
“我是在南疆初遇你的,”谢霁立刻反驳道,“南疆许多少数民族,男子也有耳朵眼儿,许你不是汉人呢?”
“……”顾绮头回听见这么讲理的话,半晌才又将肩缩在了一处,小声嘀咕道,“可见博闻强记也没什么好的,谢兄的知识,都学杂了。”
“那还是我的错了?”谢霁眉毛轻挑,不快反问道。
“别人都知道了。”顾绮更小声地嘀咕着。
二人都不说话了,谢霁瞪她,顾绮也不肯示弱地瞪了回去,大眼互瞪很久,二人双双都笑了。
顾绮忙让店家新拿了个茶碗,斟茶递过去,小意道:
“好了好了,笑了就是不生气了,这事情算我不周全。”
谢霁看了她一眼,将肉馒头放下,接过了茶碗,一饮而尽。
“我真的没生气。”他摩挲着制作粗糙的茶碗边不规则的凸起,低声道,“我只是……”
欲言又止。
“谢兄,”顾绮知道他想说什么,纵然刻在原主骨子里的记忆是那般疏离的清晰,但她还是笃定道,“我不会姓上官,也不会是先镇南侯的遗孤。”
她说着,指自己眼下的朱砂痣。
“你瞧瞧这个,若我真是先镇南侯的女儿,那如此明显的朱砂痣,怎么作假?所以谢兄,我真的不可能是,我要查镇南侯,是因为那些长刀杀手在南疆出现过……自然,其中是还有些我口不能道的私事,可是——”
她说着,放下手,正襟危坐,恳切道:“谢兄,我知道口说无凭,牵涉在这样的大事里,还瞒着身份是我不对,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如之前一样给我信任,好不好?”
谢霁看着她真诚的眼睛,许久方才敛目垂首,轻轻一笑。
也是。
在海盐县时,她跳海假死,便是希望将她的存在抹去。
是他惜才,是他不信她会死,是他坚决要找到她,是他希望同她一起回京,共同查清迷雾之下的种种。
执着的是自己,凭什么怪她?
况且她是个只因不平,就将别人的事情揽在身上,能豁出命去的人,凭她为林昭做的事情,他如何能只因误会了男女,就轻断她的好坏?
他的信任,又不是给那性别的。
再说了,他们不过是意外发生交错的陌生人,因着一致的目的共同谋事,彼此都有隐瞒,他不是也隐下了母后的印记出现在蓬莱乡的事情吗?
既然知道人人都有无奈,那只要她不会背叛同盟,又何必强求事无巨细的坦诚?
“我知道了,”心中些许的不快散尽,他开口玩笑道,“不过以后,我是叫你贤弟?还是贤妹?”
顾绮噗嗤一笑,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称呼这事儿嘛,自然是谢兄随意呀,你要是高兴,叫我姐姐也无妨。”
“……你占我便宜。”谢霁皱眉笑道,又问,“那姑娘本名叫什么?”
“顾绮,”顾绮说完这两个字,见谢霁的眼神怔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轻搔脸颊,“……绮丽的绮,这真的是巧合……”
她自己都觉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