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发现谢霁不讲理起来,着实很会无理取闹的。
哼,就和他口中那个太后似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想着,她一撇嘴,偏过头继续不理他。
“那我再给你说一个吧,这次不说笑林广记上的了,启颜录你看过没?”
“……三公子今儿来,就是为给我说笑话的?”顾绮被他闹得无奈,鄙视地眯缝着眼睛看他。
“就当如此也无不可呀,”谢霁显然心绪大好,“其实是宫里赏下来了西瓜,不过我不太爱吃,就冰镇着给你们送来了,灵乩巷没找见你,才来这儿了。”
许是因为他凑得有些近的原因,许是因为他话中不经意亲密的原因,顾绮心中忽然有些说不清的滋味,往旁边偏了偏:“……嗯,多谢三公子惦记着。”
“还有,”谢霁不太喜欢她的称呼,不过没多说什么,又从袖中取出个帕子包成的东西来,递给她道,“这是晋南府中厨子做的龙须糖,你尝尝,很好吃的。”
顾绮张张口,到底还是捡了一块放在嘴里。
的确是入口即化,很好吃。
她默默含着吃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坐正:“多谢三公子,不是因为这块糖,也不是为你劝我的话,而是因我坐在里面生气难过的时候,三公子肯容我自己独处,不来打扰我。”
谢霁没为这话高兴,而是微微蹙起了眉:“你定要这么叫我吗?”
顾绮缄默,没接这话。
谢霁瞧着她的样子。
可惜那抹黄昏的光越来越暗,他也有些看不清眼前这人的表情了,只得放弃,认真道:
“你既然从里面走出来了,定是已经想通,所以我也不多劝你朝廷礼法之类的话,只想告诉你再遇见这样的事情,能让就让,能忍就忍,但若哪天真的忍不了了……”
他顿了顿,小声说道:“也不必怕他们,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你若不爱跪,不跪就是了。她能护得人作天作地,我也能护住你做你想做的。”
顾绮没想到他会如此说,一怔之下问道:“那他们若是抓了我呢?”
谢霁斩钉截铁道:“我闯宫,求父皇就是了。”
顾绮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我上面有人”的态度真正逗笑了,噗嗤一声,却不知为什么就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那,若是陛下非要我跪呢?”
谢霁话到嘴边,却将方才那个为她求个不跪旨意的话,咽了下去。
这事情说是一道旨意,却是很难的,毕竟大夏这八十来年,也只有当年三位老臣因为年纪有这殊荣。
所以没做成之前,他不会说,免得到时再让她失望。
待他做成的那天,她自然也就会知道,让人现在就为他虚无缥缈的一句话感动的事情,谢霁不稀罕做。
顾绮不知道他心思,一笑,说不清的滋味,却不十分难受了。
毕竟谢霁是当世之人,能说出前面那番话,已经不易了。
也就因为他之前的话,让她觉得有些事情,似是在向失控的方向滑去。
护住你做你想做的,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口,顾绮许学鸯儿翻个白眼,吐槽一句大猪蹄子,可是从谢霁嘴里说出来,入在她的耳中,她却信这话是真的。
只是该听这话的对象,不是她。
他打算护住的人,也不是她。
“可见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些许委屈的时候,便是陛下,人间至尊,不也有不得不的时候吗?陛下就是见了太后,也要行家礼吧?”倒像是她开口,开解起谢霁了,只是最后那句话,多少有了些嘲弄之意。
谢霁略一梗,觉得她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世之故,却不知该如何劝解,只能再次闷声恳切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我们毕竟……”
“三公子,”顾绮忙打断了他,在只余一点明亮的黑暗中,看着他那双带着赤诚的眼睛,认真道,“是你我,没有我们。”
谢霁住了口,因这将二人划分成泾渭分明的话,伤心了。
这次的伤心,是真的因为那或情或爱的事情。
他们不是未婚夫妻吗?
可是转念再一想,若她沦落至此,真的是有昭明帝的冷眼旁观,那么依着她的性格……便是真的宁死都不肯再要婚约了吧?
瞧着他的样子,顾绮忽然有些抱歉,可是再想想乱葬岗上那个可怜的女子,想想自己藏在衣领下的伤痕,想想自己方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还是觉得这话,趁机说清最好。
谢霁的情谊都是给原主的,她占之不当;原主之凄惨尚且不知有多少昭明帝的影子,这婚约未必还有意义;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若是杂了感情,顾绮怕自己再次失去冷静。
她不能占着别人的身体,占了人的情,再无视别人的苦难。
只是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她不可能说的,因为太匪夷所思。
“我不知道该如何同你解释,但是三公子,十年时光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了,我不是上官绮,我也永远不可能是她,真正的上官绮,早就被调包了,而与你有青梅竹马之情,有一份婚约的也不是鸠占鹊巢的我,所以没有我们,只有你我。”
“绮妹妹,你……”谢霁被她说得糊涂了。
就算她不是上官绮,她不还是自己的丑妹妹吗?他也早就剖白过心迹,她该知道的。
“三公子别这么叫我,你若定要如此叫我,我一定会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的。”顾绮打断他,急切而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