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无影去无踪。剑齿虎忽然而来,忽然而去,让人心惶惶的剑门赵庄更多了几分诡谲,云遮雾罩,日月不明,福祸难分。
自打三少爷赵文渊病势发作以来,无数名医应邀而来,望闻问切,搜肠刮肚,束手无策,望而却步,回天乏术,赵庄上下旋即陷入绝望,只得求神求佛,虔诚祷告,日盼夜望能有奇迹出现,请得大罗金仙下凡,妙手驱魔,拉扯三少爷渡过难关,大难不死,再延后福。现在,奇迹真的凭空而现,救命稻草真的乘风而来,众人的心里反而更加忐忑,更加纠结。
管家手里的瓷**真是三少爷的救命稻草么,这根稻草真能使得病入膏肓的赵文渊起死回生,重现生机,生龙活虎么。没有谁倡议统一思想,但这个时候,大家的思想竟不约而同地实现了统一,好像万条小河归长江,殊途同归,心中都存着同样的疑惑。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赵文渊的病势在一分一秒的加重,众人的疑惑在一分一秒的扩大。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此前,剑齿虎带来的滚滚寒意早已褪去,屋子里的温度因为紧张而越来越灼烈,好似即将喷薄岩浆的火山口,捧着瓷**的管家从头发丝丝到脚趾头尖尖都被汗水打湿了,像只落汤鸡,窘迫不堪。
瓷**很小很轻很精致,对于常年习武的管家来说,这么小个物件儿捧在手里就如同捧根鹅毛一样,轻而易举,然而,此时此刻,管家却觉得这个瓷**的分量一点儿也不轻盈,岂止是不轻盈,简直是无比的沉重,越来越沉重,仿佛是一座小山。
管家明白,这个小瓷**关系着一条命,一条比自己贵重不知多少倍的命,要是有一丁点儿闪失,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甭说像现在这样颐指气使,吃香的喝辣的,便是冷水就窝头的日子也会变得可望而不可即。
剑齿虎说药丸用无根水服下,三少爷就可药到病除,起死回生。要搁在平常,管家早就发号施令,让人取无根水来伺候三少爷服药了,可这一次,管家自从接过瓷**,嘴巴就像被牛皮胶牢牢粘住了一样,上嘴唇重若千斤,下嘴唇也重若千斤,一个字都不敢乱讲,一个屁不敢乱放,静若寒蝉,仿佛突然间患上了失语症,成了一个哑巴,素日积累的能言善辩的本事乍然之间烟消云散,好似一身武功被一个神秘高手弹指间废除了一般,乍然间,由一个威风凛凛的巨人变成了一个獐头鼠目的矮子,除了还能占点儿地方,啥作用也起不了。
屋子里安静到了极点,端的是落针可闻。有那么一刹那,管家简直就以为自己已经到了耳顺的境界,因为他分明能听到屋子里每一个人的心跳声,有快如奔马的,有疾如脱兔的,有响如战鼓的,有沉如钟鸣的,有乱如冰雹的,还有弱如蚁语的,林林总总,纷纷繁繁,千奇百怪,千姿百态。
时间就是生命。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三少爷或许还未远足,而自己却已经先行崩溃。赵志文爱怜地看看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儿子,又疑惑地望望管家手里的瓷**,率先打破沉默,冲着管家吼道:“我说大伢,救命如救火,你还在那儿傻愣着干什么,等酒还是等菜呀,赶紧带人去取无根水来呀。”
管家闻言,嘴唇抖了抖,耳朵里隐约出现了带着血腥气息的皮肉分裂的声音,说:“庄主三思呀。三少爷这病害得蹊跷,黑衣人来得更是神秘。诛心草我倒是听说过,据说是生长在沙漠瀚海里的,比天山雪莲还难采撷,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剑门距离最近的沙漠瀚海也有几千里,三少爷常年生活在赵庄,出入都有侍从跟着,年纪轻轻的,还未曾管事,从不曾与人结怨,如何就中了这诛心草之毒?再者说,这黑衣人若真是救星,自然该光明正大地送药,毕竟,这是行善积德的大功劳呀,治好了三少爷,赵庄上下必然对他感恩戴德,何必藏着掖着,搞得神神秘秘的,可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一身黑衣,行事怪诞,着实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用心呐,万一,万一他要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个事儿毕竟事关三少爷的性命,必须谨慎,倘若轻信于人,铸成大错,庄主,千金难买后悔药啊,您一定要三思而行啊。”
管家的话像一支支带着见血封喉之毒的利剑,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正中靶心,让赵志文本就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四分五裂,支离破碎,血肉模糊,魂飞魄散。
蹊跷,端的是太蹊跷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纵然有再多的蹊跷,也只有让它且蹊跷着了,因为,这不是解密的时机,而是救命的时刻。黄金时刻,无比贵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沉默了一阵,赵志文的嘴张了张,欲言又止,终是下不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再次凝心聚力,想尽快做出一个抉择,趟出一条活路,闯出一片生天,毕竟,床上躺着的是他的儿子,是他的嫡亲骨肉,诚所谓疏不间亲,当此生死关头,这个抉择,旁人是不能越俎代庖的。
骨肉连心,好歹合体,一头连着阳关道,一头连着鬼门关,这样的抉择难选呀。赵志文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潮湿起来,一股血腥气像雨后的雾霭,越来越浓,越来越厚。
未几,赵志文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被既浓且密的雾气层层包裹了起来,好似一枚硕大的粽子,后来,在粽子的四周,又衍生起了团团雾气,这雾气像严冬的暴雪一般,起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