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顷,管家跌跌撞撞地跨进院门,一眼便瞧见了钱文樱。适时,钱文樱正拉着孙羽嫣和苏三娘陪回娘家省亲的钱文琪打着麻将,你来我往,谈笑风生。当年,因为赵志文雄心所系,钱文樱和钱文琪姊妹俩的关系一度处得很是微妙,大有水火不容之势,但时过境迁,两人终于各自找到了好归宿,相濡以沫,相夫教子,做姑娘时的那些隔阂早已风消云散,心心相印,亲如一体。
钱文琪是钱文樱的妹妹,也就是孙羽嫣和苏三娘的妹妹,因此,这场麻将看似打得鼓角争鸣,其实却温柔如水,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钱文琪高兴。钱文琪是多么灵透的人儿,岂会看不出来,但这既然是三位姐姐的一份心意,又怎能点破,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悉数照单全收,日后有机会,再还这一份情罢了。
钱文琪是自己的嫡亲妹妹,麻将桌儿又支在自己的院子里,钱文樱便是当之无愧的主人,她虽然也在牌局里凑数,但却时时刻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打着麻将牌,一边张罗着服务。
钱文樱迎门而坐,管家刚刚露头,她便已瞧见,一边打出一张幺鸡,一边笑道:“管家来了,有啥子事?”
赵大伢小跑几步,来到亭子边上,停住脚步,垂手侍立,回答说:“回夫人的话,眼目下端的有个十分棘手的事情,我裁夺不定,特地来请夫人们的示下。”
钱文樱闻言,一双清澈如水的双瞳蓦然明亮起来,犹如一对明灯,笑道:“管家手眼通天,智计百出,巧舌如簧,铁树能让你给说开了花,死人能让你给说活了,有啥子事能难得到你,还要风风火火地跑来向咱们几个娘们儿请示,你忘了赵庄有规矩,女人不管事么。”
钱文樱是个有名的笑面虎,管家听了她这一番不轻不重的话,触动心事,一张脸忍不住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好似夏秋时节的天气,风云多变。轻咳一声,稳住了心神,说:“赵庄的规矩比天高,比海阔,如剑戟,似刀锋,我旦夕铭记于心,绝不敢相忘于顷刻。但是,这件事情端的是非同小可,不仅关系着庄主的威名,更关系着赵庄的脸面,我委实不敢擅自做主。刚才,我去了凌云阁,想请老庄主的示下,可老庄主修行正在关键时分,交代下来,俗事勿扰,谁也不见。我思来想去,确实是无计可施,因此,特来请夫人们的示下。”
钱文樱等人听见管家回话说关系着庄主的威名,关系着赵庄的脸面,心中猜度,管家要来请示的必不是寻常琐事,遂都停了麻将,齐刷刷地转过身来,四双秀目一瞬不瞬地盯着管家,作洗耳恭听之势,静待下文。
赵大伢不敢怠慢,继续汇报说:“这几日,剑门街上冷不丁地来了许多不速之客,起初,我也没在意,剑门雄关天下闻名,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慕名来旅游的人总是络绎不绝,见怪不怪,但到今天,还有许多人不断涌来,这些人里,有相识的,也有不相识的,我就起了疑惑,暗地里着人打听才晓得,这些人不约而同来到剑门并不是为了观山景,而是为了给庄主祝寿。”
苏三娘闻言,吃了一惊,说道:“再过三天就是志文的生日,可是咱们并没有大摆筵席的意思,也不曾发帖子,这些人不约而同地涌上门来,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赵大伢说:“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正是我担心的事。来得这些人都是些有名的好汉,亦正亦邪,多数人素来与咱们也没有什么深交,突然之间,蜂拥而至,没准儿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可是到目前为止,这些人在剑门街上,说话办事,都很规矩,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孙羽嫣说:“表面上瞧着一团和气,暗地里似乎包藏祸心,这的确是个棘手的事情。”
钱文樱抓起一张麻将,在手里把玩着,说:“不请而至,临门相向。且说说看,来得都是些什么人?”
赵大伢说:“有广元的刘一手,旺苍的侯向阳,青木川的魏一鸣,阳平关的杜维钧,汉中的范世杰,梓潼的邓思闯,江油的陶三江,苍溪的秦晓腕,朝天阁的高正榜,牛头山的小白龙,还有许多人,名头不及这些人响亮,有些咱们认识,有些却是从未谋面。”
钱文樱说:“果然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来给志文祝寿,端的令赵庄蓬荜生辉,势必又要成为赵庄的一段佳话。”
赵大伢闻言,不敢苟同,说:“可是,这些人龙蛇混杂,他们究竟是真心来祝寿的,亦或是别有用心,咱们谁也说不准,万一他们是打着祝寿的旗号另有所图,那可怎么办?”
钱文樱淡淡一笑,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赵庄鼎盛百年,难道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么。甭管是谁,只要是诚心拜访,咱们务必以礼相待,若是想兴风作浪,赵庄纵然再不济事,恐怕也不是那么便当的,任谁想来便来想走就走。”
赵大伢点了点头,说:“有夫人这句话,我这悬着的心就又放回肚子里了。这番来得人真不少,又是龙蛇混杂,庄主偏生不在庄子里,没有主心骨,我怕应付不好,堕了赵庄的名声,因此,想请夫人们居中指挥,我来跑腿,你们看成不成?”
钱文樱不等管家说完,便毅然喝止,说:“这决计不成,赵庄有规矩,女人不管事。我们姐妹几个敲敲边鼓是可以的,但居中指挥决计不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