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恒川摸不着头脑,难道这两人能心意相通不成?还是刚才书生真说了话?
夏恒川正迷茫间,洪鱼蕉哀嚎着走了过来。
书生低头苦笑,他摇摇头,张开了嘴,指了指自己的嘴,夏恒川看到他嘴中竟是被人割了舌头,神色震惊。
书生见他已明白,就闭上了嘴,又拱拱手。
小书童也是深深低头拱手,说道:“我家少爷不能说话,我代他谢过公子。”
夏恒川手中抛着那枚铜钱,问道:“你家少爷欠了她什么?被这个疯婆娘追着打过来,该不会是骗财又骗色吧?”
小书童一张脸瞬间没有人色:“公子这句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少爷只是跟冯家有些亲戚关系,在冯家住了一夜就被赶出来,谁知道他们家里丢了什么。我们主仆二人可都是身世清白的好人。”
夏恒川一摁小书童脑袋:“就你们两个住了一晚丢了东西,不怀疑你们怀疑谁?再看看你少爷的身手,难保不是。”
清癯书生竟点了头。
小书童却委屈极了,憋着一包泪解释道:“我们少爷点头的意思不是他偷的,是他被怀疑是应该的,但是我们没偷就是没偷,虽然我们穷我们没钱,但是我们有骨气。”
夏恒川笑笑,揉了揉小书童的头发,小书童大概嫌弃夏恒川把他的发髻揉乱了,跑到自家少爷身后重新绾了发髻。
清癯书生眉间有隐忧,他蘸了一点水,在桌子上写道:“恩公还是快些离开。”
夏恒川漫不经心笑道:“不碍事。我们还要在这里等人。”
清癯书生把手拿在桌面之下,夏恒川看他手指在桌子下拨弄几次,像是在测算,问道:“先生还会算卦?”
这姓于的清癯书生忧然一笑,半垂着眼睑。
小书童在一旁摁下了自家少爷的手,说道:“少爷不会算卦。”
他一双乌黑眸子滴溜溜转着,明显是在说谎。
小孩子的心事藏不住,夏恒川也不多追问,只是懒洋洋打了个呵欠:“不劳先生算卦了,夏某的命数自己心里头清楚着。”
洪鱼蕉摸摸自己被冯芊打出的一个黑眼圈,反倒嘲笑夏恒川:“你说你想藏拙也得忍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才行,你看你忍不住是不是?你要是像那老书生一样,任人打骂,不就藏得住了吗?”
书生闻言笑笑,小书童把他的手从桌下拖出来,抱着他的一条胳膊,对他摇摇头。
书生抬了抬手,在桌子上又蘸水写道:公子两个月之后,有一大劫。
他刚刚写完,小书童就推倒桌子上的书,淹没了几个字。书生也不斥责书童的无理,只是温吞看了他一眼,小书童在这暮光之下,终于收回自己捣乱泪。
夏恒川低头细思,对他们两人笑了笑。
洪鱼蕉看着桌子上仅剩的“两个月后”这四个字,一手挥去,把桌子上的水全都团在了手中,捏着了一个冰球,向着小书童轻轻丢去。小书童接在手中,神色还是哀戚。
“你是说,他两个月之后就拍拍屁股投胎去了?”
夏恒川听洪鱼蕉这直截了当的一问,胸中一顿,他自己捶了两下胸口:“我说前辈,你也不用这么咒我吧。”
清癯书生端坐着,又是摇摇头,在桌子上写道:遇贵人相助。
夏恒川看到这几个字,笑了:“看看,我就知道我运气没那么差。”
清癯书生欲言又止的模样。
夏恒川知道他说不出话来,便恭敬道:“先生有言直写,其实对算命这件事,我向来是能避就避,算到了灾,万一躲不开,平白费了两月的心思,算不准了,还是白担心两个月。”
夏恒川摇摇头,没把算的这一卦放在心上。
那捧着冰球的小书童一咧嘴要哭,洪鱼蕉遥遥扔进他嘴里一块小食,小书童嚼着哭了出来:“那你可别嫌我家少爷,我家少爷算得可准了,准得别人都叫他乌鸦嘴。”
清癯书生摸着小书童的头,小书童还是咧嘴哭着。于书生当下对他们拱拱手,行江湖礼,护着小书童先到楼上去,少不了安慰一番,小孩子看不透,只知道对自家少爷一心一意好。于书生已经过了大半生,事实变化,沧海桑田,他见得多了,神色当中染上了无法抹掉的悲戚。
见于书生离开,夏恒川感慨了一句:“我老觉得他是因为早早算到了自己的命,才天天愁成这样,要不然一会他回来我就不听了?反正听不听都要历劫,不如先好好过完这两个月。”
洪鱼蕉唉声叹气:“小子,有时候人也得信命,这书生都肯自己折寿跟你透露天意,你就老老实实收着吧。”
夏恒川挑眉道:“真折寿啊?”
洪鱼蕉指了指自己的嘴,摇了摇头。
于书生回来之后,对夏恒川拱拱手,又继续蘸水写字:大劫之后,遇生,需避揠苗助长。
夏恒川笑了笑。
于书生眯了眯眼,他拿手抹去几个字,却又写:书童名为陶亮,命里做不成宰相,却也能做成栋梁之臣。
夏恒川心头一惊,却笑道:“将来我要能去京里当个大官,如果还能见到这小书童,保证推荐他过去。”
清癯书生闻言神色愣怔,盯着一席薄帘子之外寂寞的寥寥飞雪,忽然站起来,呕出了一口血。
下一瞬间,小书童冲了下来,下楼梯时差点摔下来,他哭得撕心裂肺,上来扶着于书生坐下。
洪鱼蕉不禁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