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乌云很黑,很沉,遮蔽着阳光与风露,更像一个巨大的锅盖罩在元真头顶,匕首的锋芒洒在下方,宛似禁锢了元真的枷锁。
他知道无论自己躲到哪里,都不可能逃离乌云的笼罩范围,而且因为匕首的集中,所释放的威势远比那千柄匕首雨大。
乌云没有间隙,元真紧盯着上方的那一点,似乎要将它看穿。
双瞳上的血迹已经停止流动,应对匕首雨时的扭曲神情也有所舒展,因为元真不需要再割血炼化,他已经收回了灵识。
不是因为他很累,没有更多的灵魂力来消耗,而是因为没有必要,匕首就在头顶,每柄匕首都以相同的姿势、角度落下,根本不需要去感知。
匕首雨落下,他还能躲,匕首乌云下坠,他唯有挡。
挡得过么?
元真不知道答案,尽管知道这很难,尽管知道没有人看好,但他仍决定去做,去试一试。
右手翻动,一支翡翠玉笛出现,清零的笛身上透着晶莹的绿光。
见此,凌灵脸上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有不甘,有不屑,有讥讽,还有尴尬,她已经看出这是那日元真吹奏曲子的乐器。
“今天,你就是吹奏十首曲子,都改变不了败局。”
凌灵冷中带恨道。
然而,元真并没有把玉笛放在嘴边,而是紧紧地握在手里,一柄细薄的剑从笛身内伸了出来,剑尖不断抖动。
凌灵眸光中闪过一抹异色,原来那不是一支单纯的玉笛,而是剑鞘,亦是剑柄,更是一柄剑。
笛中剑出,冯璋玉和于千尺也是对望一眼,这柄看似孱弱无比、一折就断的薄剑,已经超越了一般的灵器,他们竟然也看不透这柄剑。
事实上,此时的笛中剑依旧很普通,很平静,没有释放出任何的威势与气息,而就是这份平静,更加让它显得非同一般。
“禁器?”
发问的是冯璋玉,但没等于千尺回答,他自己已经摇了摇头。
于千尺见过那柄剑,准确地说,见过那支玉笛,当时连他都没有看出来,玉笛之中竟然蕴藏着一柄剑。
“应该是件法器。”
冯璋玉和于千尺的对话没有人听到,不论是观战的学生还是作战的凌灵,都在吃惊于玉笛中伸出的剑后,再次露出对元真的担忧。
或许笛中剑不平凡,是件高级灵器,他们也不认为元真能够凭此挡住乌云,那柄剑太细,太薄,也太短,只比匕首大了几分,还没有匕首来得坚硬。
就在这时,元真灵气流转,注入剑身,原本那柄细薄的剑刃陡然扩大,变成一柄巨剑,灵光闪耀。
同时一股磅礴的力量气息从剑身上喷薄而出,扰动了匕首乌云的锋芒,也扰动了众人的心。
不知为何,在众人眼中,似乎元真的形象也高大了许多。
“这就是你的剑?”
凌灵突然说话了。
元真神色沉凝,语气却颇为淡然,“是的,它的名字叫笛中剑。”
然后凌灵笑了,“你终于出剑了。”
你终于出剑了。
你肯出剑了。
你也被逼到出剑的地步了。
元真听懂了凌灵的潜在意思,他没有说话,目光又转向那片乌云,此时,那些集结在一起的九千柄匕首加速下坠,空气受到挤压陡然凝固。
那些笼罩了空间的锋芒瞬间变成了无数条锋利的线条,如同瀑布一般倾泻下来,猛烈地冲刷在元真身上。
乌云带来的大雨终于下起来了。
只不过不是雨,而是杀机,对元真的杀机。
九千柄匕首的下落速度很快,而且越来越快,与元真的距离在不断缩小,元真已经能够感受到匕首下的寒气。
情况紧急,于千尺就要出手,冯璋玉站在他身侧,没有阻拦的意思,他也认为元真到了无法扭转的地步。
忽然,乌云之下,大雨之中,一个明亮之极的光团现出,散发出万道灵光,照亮了那些雨线,吹动了匕首的锋芒。
那是笛中剑。
灵海内灵气翻腾,水平面以可怖的速度迅速下降,元真不遗余力地催动灵气,笛中剑上的力量越发强劲。
元真右臂挥动,巨剑散发着明光与强大的气息,破开匕首的杀机,沿着一条笔直的路线向天刺去。
灵光越发闪亮,随剑而动,笔直冲天。
巨剑在元真手里,可是这一剑的刺出,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带动着灵光不断向上,扩散成一片光柱。
怎么会这样?
当学生们还在惊叹、猜测元真剑招的神奇时,冯璋玉和于千尺已然看出了其中的玄机,那是剑意。
元真小小年纪,竟然已经踏入剑意的境界,这是何其的难得。
九系无暇灵体、笛中剑、剑意,这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给他们带来的惊喜太多太多了,他们忽然觉得,灵院的入院考试设置得太过简单了。
剑有尽,意无穷。
这道剑意凛然而上,破雨前进,散发一股所向披靡的气概,它不断攀升,仿佛低处有着让它不适的厌恶,有一种让其他自惭形秽的高贵。
它越来越高,那雄壮、高贵的身姿,就像一条龙。
这一剑,不单纯是剑意,它更是一记剑招。
形为龙,剑诀也为龙。
正是玉龙诀的第七式,万兽来朝。
龙乃神兽,作为九天界陆中最高贵的生灵之一,它当然不屑于低等的兽类的为伍,更不会与兽类同呼一片空气,唯有天空才是它们的生存之所,它当然